“嘿!我说给您,您还能找我钱啊!”
李学武笑着掏出烟递给了薛直夫,用打火机给两人点了火。
吞云吐雾过后,又说道:“就算是您要找,也得先去津门打听打听价格去,别让我给诓了”。
“呵呵~你这张嘴啊!”
薛直夫没辙,放下了手里的茶叶,道:“说说吧,啥叫有惊无险,怎么又一帆风顺的”。
“我这儿没啥好说的,回头儿您看工作简报就是了”
“倒是您这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听说是进展不顺,对方负嵎顽抗,拒不交代?”
“都说保卫处的情报工作做的好,看来名不虚传啊~”
薛直夫笑了笑,靠坐在沙发上说道:“回头我们也得自查一下,查缺补漏”。
“呵~瞧您说的~”
李学武也没在意薛直夫的话里有话,笑着说道:“我们就是职责所在,保卫团结,现在倒成了我们窥探机密了~”
“我看是你这个保卫处长在放纵啊~”
薛直夫微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随即淡淡地叹了一口气,道:“进展是不怎么顺利,他很不服气啊”。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要不,你去试试?”
“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好”
他问完也不等李学武回答,点了点头道:“都说你们的关系好,你对他有知遇之恩,又有提携之义,说不定有奇效”。
“您快别说笑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我跟他就是同事关系,哪有您说的这么好”。
“还知遇之恩~提携之义~”
李学武笑着说道:“他是轧钢厂老人了,他当处长的时候我还没进厂呢,要说提携也得是李主任对他有恩啊”。
“要不?您去请李主任出马?”
他是真损啊,坏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话说的也是熊猫点外卖——损到家了!
薛直夫都被气笑了,弹了弹手里的烟灰,道:“我要是能请的动李主任也不劳烦你李副书记了~”
说完用大拇指挠了挠头发,道:“我们可是一直都在做张国祁的工作啊,本着的也是治病救人的意愿,他要是不开口,现有的证据也能把他送进去”。
“还有”
薛直夫示意了李学武一下,道:“保卫处的同志很努力,专案组已经切实掌握了几个人的直接证据,就等着统一行动了”。
“我还没来的及听他们汇报呢”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这不一听您的召见就来了嘛”。
“案子办的好就是好,这没什么可说的”
薛直夫点头道:“相信这一次会对轧钢厂的稳定局面是一个强有力的促进和保障工作”。
“同时对像张国祁这样的人也是一种震慑和威慑,轧钢厂绝对不能再出现这么恶劣的情况了”
“否则”
薛直夫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我都是失责”。
李学武沉默着点了点头,这是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说的,进了纪监的门,就是纪监的人。
“没关系,不着急~”
薛直夫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对抗组织审查是没有好结果的,相信他会明白坦白从宽的道理”。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即问了钢城的事。
“上次谈的,关于文学书记的情况,有最新进展吗?”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
薛直夫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找了一份文件拿过来递给了李学武,道:“看看”。
“钢城纪监呈报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文件的备注,眉毛不由得挑了挑。
再打开文件看了看,上面却是钢城纪监按照工作纪律例行汇报的内容。
而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董文学的,上面记录了董文学与那位服务员的确切情况,以及这件事的始末。
尤其是董文学的爱人韩殊到钢城去的信息与服务员态度的变化都被报告了上来。
李学武没再往下看,将文件合上放在了茶几上。
“我再看就不合适了,该回避的得回避”。
说完又点了点那份文件,道:“您若是问我的意见,那就成立专案组,查实情况,给出个结果”。
薛直夫看了看李学武,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就像你说的,要是真有事,早就有事了”。
说完靠着办公桌站了,点了点那份文件道:“你下周不是要去钢城嘛,以纪监副书记的身份去过问一下就行了”。
“这不大合适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文学书记可是我的老师,学生查老师?”
“正因为你们是这一层关系,我才认为你去合适些”
薛直夫很自信地说道:“我相信你的人品,更相信你的组织纪律性”。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薛直夫抽了一口烟,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毕竟都闹到我这里来了”。
“你说对吧?”
“您说的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回头我去钢城的时候找相关的同志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候给您汇报”。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
薛直夫点着头,算是把这件事妥善处理了。
本以为这就是董文学一个人的事,他也是没想到有人要插一杠子。
薛直夫就是再傻,也不会给别人当枪使,这个案子真有确凿的证据还行,处理董文学一下也有个说法。
可现在董文学问题明显已经被解决了,杨宗芳又来了这么一下子。
到底是钢城那边不稳了,还是书记这边有啥想法啊。
无论是哪边有事,他都不想搀和进去。
尤其是最近李怀德同杨元松那边势同水火,引火烧身的事他可不想干。
董文学就算是有问题,让李学武出面就已经是在敲打他了。
而且能让李学武答应出面就是一种手段和震慑,相信很多人都会看在眼里。
这一次也就是董文学真着了道,不然他哪里有机会跟李学武说得上这么多的话,又谈的这么深。
纪监的人都心眼子多,不怕对方不说话,只怕没有共同话题。
李学武也是为了董文学,不得不跟薛直夫斡旋,刚才答应接下这件事也是一种表态。
如果他压不下钢城的事,或者说董文学那边真出了事故,那他就是第一责任人。
到时候薛直夫再出面处理,或者追究董文学的责任就没人说啥了。
机关的组织生活就是这么复杂,一环套着一环,只要你身在其中,就会被牵扯和羁绊。
有人如鱼得水,有人磕磕绊绊,全在一个心计。
若是论心计,李学武终究是一个人,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头的,干贸易工作就是为了躲避管委会和厂里的争端。
负责具体业务的人员会被特殊对待,在组织生活中可以有很多借口避免参与和竞争。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的状态,升不能升,调不能调,韬光养晦都不成。
身在机关,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强大的自保能力,在这个年代,还不得让人给你吃了啊。
李学武已经表现出狠厉的一面了,现在要突出他的能力了。
未来的时间里,他是要靠能力进步的,没人会喜欢一个好勇斗狠之人。
薛直夫能主动跟他接触,就是轧钢厂决策层对他的一种接纳和试探。
李怀德要带着他玩,可防备着他上桌太早,当然了,这也是为了他好。
而杨元松已经不考虑他的个人情况了,是要掀开董文学,亮出这个团队背后的他,提前让他上桌玩。
即便是他现在还很弱小,可依旧是要逼着他走到前台来限制李怀德。
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策略,现在谠委面临着危机,杨元松已经顾不得这样做会不会对李学武的未来进步和人生产生影响了。
舍小家,为大家嘛,领导总是要站在一定的高度上考虑问题的。
而几方势力下,程开元倒是没对他表现出什么敌意来,可也没什么善意。
人家的触手和刀子还没亮出来呢,那才是真正的韬光养晦!
薛直夫跟李学武的接触更像是一种自保,或者说是试探的合作。
大家共处于轧钢厂这个大锅里,没人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杨元松都有感于自身的危机、谠委的危机,他又如何能不自知。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事,那还真就有可能当个直人,守住本心和本性。
可纪监委上上下下多少人呢,如果因为他的一个选择和疏忽,造成了这些人的工作动荡,他就真的是难辞其咎了。
李怀德同杨凤山在争的时候,他可以中立,李怀德同杨元松争的时候他还能选择中立?
到时候怕不是李怀德争都不会跟他争,一招“管委会”就能把他和纪监给撂倒。
唇亡齿寒,是时候要做出选择了。
可他是真的不愿意跟李怀德搀和到一起去,虽然没有明着说,可他能不知道张国祁跟李怀德的那些破事?
选杨元松?
那还不如自己单干呢,至少还能落下个好名声。
所以,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要向李怀德靠拢,又不想表现的那么“阿谀奉承”就只能通过李学武来实现了。
他身边就有很好的例子,谷维洁不就是这么做的嘛。
景玉农也是通过李学武才跟李怀德谈妥了合作的。
现在轮到他了,他只想跟李学武保持友善合作的关系,进而避免同李怀德之间的争端。
他也看得出来,李学武是个聪明人,李怀德搞的那些烂事他是一件都没参与。
明哲保身都让李学武玩出花儿来了,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
只要李学武不倒,那他就不会有危险,包括来自李怀德一方的,以及形势出现大的变化后的。
按照薛直夫的估计,这阵风也就三两年过去了,到时候轧钢厂的天还是组织的天。
有清算的那一天,他有李学武给前面挡着,怎么都不会沾着污点。
他想的是很好啊,算计的也很巧妙,李学武总是算计别人,今天被他算计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可是了,薛直夫没想过,李学武是那吃亏的主儿嘛!
算计他?!
嘿~!
“哎~您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还有一事儿没跟您汇报呢!”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叠了腿,胳膊支着沙发扶手对薛直夫说道:“刚才不是说到有惊无险了嘛!”
“借着文学书记这个案子啊,我得给您详细地汇报汇报这件事!”
李学武面色坦然地说道:“第一天刚到津门我们就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席上也不知道领导是怎么聊的,凭白多出两处花园洋房来!”
“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他这么说着,站起身走到薛直夫的办公桌旁拿了文件稿纸和钢笔,直接坐到了办公椅上,一边说着一边拧了钢笔开始写。
李学武多缺德啊,他是说什么写什么,嘴里说的是大白话,手里写的却是正儿八经的汇报格式。
薛直夫是越听越不对劲儿,越看越玄乎了!
李学武怎么会跟他说这些呢!他不想听啊!
李主任安排给他花园洋房,还说以后去津门办事处工作的时候有个住的地方。
还说了,李主任的秘书栗海洋经手这件事,房屋最后还要落在他的名头上。
这特么是个坑啊!
薛直夫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就是李怀德拉李学武下水的大坑啊!
可李学武现在把这个坑亮给自己什么意思?!
码的!
我刚算计了你,你就拉我一同下水是吧!
粘包赖啊!
我特么什么都没得到呢,就给你扛雷,你可真够损的啊!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在那写着,心里是又着急又上火啊!
好啊~我就说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去津门还想着给我带礼物呢,敢情是特么个这!
那茶叶是真特么好啊,他是爱茶之人,一眼就看出那茶叶的价值了。
为啥点了李学武,就是不让他给自己求什么事,否则免谈!
好了,现在李学武不求他办事,可却是把李怀德交到他手里的地雷给了自己了。
李学武也是意外惊喜,正愁津门那档子事怎么完美的解决呢,没想到薛直夫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啊,你不是要算计我嘛,那咱们同归于尽。
你要想绑我身上,那就绑的瓷实点!
李学武的嘴里说完,手里唰唰点点也把津门之行的整件事写成了汇报和纪监报告。
“我写的就是我刚才说的,您看看”
说完,他把文件递到了薛直夫的面前,提醒道:“这件事让我很苦恼啊”。
薛直夫咬着牙,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你还苦恼了,我特么苦恼跟谁说去!
现在你不想苦恼,却甩给我!
他是不想看的,可事到如今,他是不得不看了。
拉了身后的凳子坐在了椅子上,拿着手边的文件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李学武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他。
你想拖,我今晚不睡觉都跟你在这耗,必须给我个答复。
文件就那么些个字,一个个偏旁部首的看也都看得完了,薛直夫是在思考,想着怎么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没辙!
他想了所有办法,知道拖不下去的。
要是敢说研究研究,李学武出了办公室的门就能把他给卖了。
到时候准说是他逼着李学武把津门送房的事写出来的。
这件事只要从李学武的嘴里说出来了,那就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任凭他怎么处理都是错!
薛直夫放下手里的文件,干着嗓音道:“我看你是小题大做了嘛!”
“小题大做?”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笑着问道:“您真是这么觉得?那我收着房子没问题?”
“问题不好说,毕竟李主任也说是为了方便工作的嘛”
薛直夫忍着性子说道:“这件事毕竟不是我经手的,我也没到津门去,个中缘由我也不清楚”。
“这样,房子的事嘛,我觉得可以先搁置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他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不也说嘛,纪监问题要望闻问切,对吧?”
“我都听您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来纪监工作我也在学习,可也知道自己的短处,暂时还只能负责行动方面,以及保卫处的协调工作上”。
“要说这房子的事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栗海洋那边可都要办房屋划拨手续了,这到了我的名下可就不好说清楚了”。
“尤其是李主任那边,您也清楚,我这很为难啊~”
“当然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李主任是为了我好,怕我出差辛苦,以后去津门主持工作的时间多了,这才给了这个方便”。
“但是!”
“这方便我用着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尤其是挂在我的名头下面”。
李学武不接他的缓兵之计,拿着话硬逼着他表态:“您说呢?”
“要我说啊~”
薛直夫低着头看了手边的文件,随后犯愁地推了推,道:“只要是房屋的来源没有问题,那就没问题”。
“你不是也说了嘛,李主任跟你坦言了,房子是津门海产公司划拨的,用于交换轧钢厂位于京城的房产做办事处”
“如果你怕李主任那边有什么干系,不是还有栗海洋在嘛”
他这边嘴里支吾着,罗圈话转着说,心里在敲鼓,想着怎么把话圆了。
“当然了,你担心这种分配符不符合规定,这一点警惕和负责是好的,我很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