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气氛一时冷至冰点。
莲心阁五人关起门来商量,最后拿出个无论外人接不接受的交代;四位峰主先合力控制萧庭树,而后对元武峰进行一次彻底而无情的洗查;仙人台压覆过来,在鹤检的眼目之下,崆峒整个成为被调查对象,所有受怀疑之处,都要一点点拆透揭开。
这是三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莲心阁几人一时无人说话,仍把目光投向漠然而立的萧庭树。
萧庭树看着无洞,在沉默的逼视之中,他缓缓抬手解剑,阖上了双目。
“收押。”无洞这才收回目光,按剑大步走进堂中。
隋再华随后走入,萧庭树睁眸看了他一眼。
“久见,萧长老。整合少陇剑者一事,由来多赖崆峒相助。”隋再华没有闪避目光,“欢死楼隐匿此间,便是贵门之毒疮,剜去虽痛,却是救命之举。”
萧庭树沉默阖目。
应皋这时拱手道:“鹤检既然亲至,敝门当知此事肃重,即刻便清查元武,务求照彻隐暗。”
无洞抬手:“应峰主,不是清查元武,是清查【莲心阁】。”
“.”
“几位小辈先请离开吧。”无洞低头走进来,转头道,“裴液,你也先去歇息吧。”
裴液最后一个出来,灯烛摇曳的堂中便只剩几位真正的高位之人,他合上门,最后一眼里,萧庭树正被束缚双目,系上了玄气锁。
裴液如今已能够阅读一些话外的意思,他的伤势自然不用无洞在这时候专门关照,老人请他歇息,其实是请身旁的这位云琅传人离场。
当只剩相关最紧密的两方在场时,有些话才可以足够通透地说出来。
好在身旁的女子也确实不关心此事,无洞正给了她一个离场的理由。
秋凉的夜风一拂,裴液才觉出身体的僵硬与堂内的憋闷,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还有诸多重压在身,此时却觉出一份许久未有的轻松。
“希望没有打扰到明姑娘你问剑。”裴液有些抱歉地看向身边的白衣,“听说你们是从剑腹山赶过来的?”
“没有,刚好已经见过了那座剑境。”明绮天合上书册,安静地看了看他身上的血痕,伸指递过来一枚精润的丹药。
裴液怔然一瞧,这枚丹药他曾经见过的,在越爷爷将殁之前,女子就曾将它拿出来,说是救命之丹。
“.不用不用,这太贵重了。”裴液连忙摆手,“我没什么重伤的之前在博望你喂我的那种就行。”
“那是最后一枚了。”
“啊?”裴液惊讶地看着她,女子实在不像经常受伤的样子。
“之前在奉怀散出去许多。”
“.哦。那就不用了明姑娘。”裴液很不好意思,“我这点儿伤用不着的.你也太大方了。”
明绮天便敛指收起。
“剑腹山是什么样子?”安静片刻,裴液问道,“明姑娘觉得,和欢死楼的事情有关吗?”
“通俗而言,就是一座用山水构建的宏大剑阵。我没有见到,但我想里面应有许多许多柄剑,当这剑阵共鸣而起时,万方剑感就同时涌向中心的剑者,是非常神妙而密集的体验——记得我说过【白鹿宫】以技求悟心剑吗,这剑阵就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千万道剑感混在一起涌过来时.”
女子忽然顿住,看向他:“你会怎么处理?”
裴液怔住:“.”
“冷静地一一拆解它们?”
“.‘抟而观之,拈其大端,得神.得神而忘形’。”
明绮弯唇点了点头,谈及剑道女子总是认真而耐心:“是的。江湖上传言说它能令人一举尽习崆峒之剑,以之为剑道宝地,但那是舍本逐末了。千万道迥异的剑感在同一個瞬间撞过来,它们不是为了令人学会其中的任何一门,而是供人领悟更高一层的东西。”
两人来到了旁边一座安静的小院前,女子推门跨入:“只是,就这阵本身而言,我不知道那些剑为什么可以向人提供这样的剑感。”
“一般而言,‘剑感’怎么提供呢?”
“看人练剑。或者我以玄气带动你手上的剑来演练剑术.概而言之,那无非是你感知到一门剑时心中产生的感觉。”女子道,“所以我不太明白,他们怎么做到这一步.好像周围有成千上万个崆峒弟子在用着不同的剑术,而伱的剑和他们所有人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