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自从到了乾帮之后,一个字都没说过。可她却一改在商家柴房里的样子,有什么吃什么,有什么,喝什么。
她身上被商老太太用戒尺打的伤痕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膝盖上头的磕伤还有些严重,每天都得换药。大夫说,以后怕是要留下伤疤了。
小小伤痕,何宁不在乎,肖孟九就更加的不在乎了。
肖孟九又来给何宁换药,何宁接过那药,又把肖孟九给关在了门外。房门再开的时候,何宁已经自己敷好了药。
“我看你今天走路的样子,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看来过不了几天,你的伤就都能好了。”
何宁不答他,依旧是我行我素,在屋子里头慢慢走动,想让这伤早点好起来。肖孟九一声叹息,想要去拉她,又像之前一样,被她给远远避开。
“商泽修……”
听见他的名字,何宁身子一顿,觉得腿脚沉重的根本迈不出去,一颗心却是了节奏的狂跳不止。
她的样子让肖孟九看得心疼,沉了口气,他又接着说:“肖孟九确实是在上海办事。日本人想要在上海开个纱厂,买的就是商家祖宅的地方。他这一回是去上海去谈生意的。”
听闻商家在从前,就是上海来的大户。后来在青州落了脚,慢慢的成了青州的富商。可商家的祖宅,还是在上海放着。
这么些天来,何宁虽然从未跟肖孟九说过想要知道商泽修的消息,可是这世上,还有谁能比肖孟九更加了解何宁。他派人去查,等了几天,终于是盼来了消息。
“宁儿你放心,等他回来,我亲口对给他承认错误说明关系,让他知道咱们什么都没发生。”
何宁这才抬眼,眸子正对着他。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何宁第一次认真的去看肖孟九。他脸上那些被何宁抓伤的痕迹擦了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脸色还有些憔悴。
“那我还能回去么?”好几天一句话都没说,她的嗓子有些干哑。
肖孟九轻轻小小,一如当初。“咱们本来就没什么不是么?他不听,我就解释到他听进去为止。别人我不管,可我的宁儿,我最见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那些欺负你的人,我肖孟九一定会让他们后悔。”
她微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尖尖鼻梢,唇色不染而艳,魅惑不已。
“你去过上海么?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我有个姨夫,他就去了上海一回,就再也没回来过,只有小姨一个人留在家里,空空荡荡,守着一个名分。他们都说姨夫是恋上了上海的美丽女人,你见过上海的女人么?她们真的很美么?”
肖孟九的脸色沉了下来,两步上前,大手握住她瘦削的肩膀。“何宁你醒醒吧!你为了一个男人变成了什么样子?现在只是因为别人冤枉了你,你就已经这样了,就算是商泽修真的留在了上海,又或者回来。可是他还是有自己的姨太太,还有陈景俞,你何宁到底算得上什么?”
“我是他的妻子!他娶进门拜了堂的女人!”何宁在痛苦的挣扎,不愿意去听他的话,也更加害怕他话里的东西。
她确实是因为商泽修的不信任变得失神失心,也因为他的姨太太和青梅竹马受了不少的气,她比出嫁之前确实是贱了不止一倍。当初她还对商泽修信誓旦旦的说,她何宁不是离开了他商泽修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可笑的是,原来她也是。
“拜了堂又怎么样,拜了堂他照样娶姨太太,姨太太照样能给他怀孕生孩子!你如果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商泽修永远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说完,她就把何宁拉了出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完全没顾忌她腿上的上,完全没管她是不是能跟上自己的步子。猴三儿正捧着一把瓜子坐在前院嗑得响,看见肖孟九拉着何宁正要出去,便多嘴的问上了一句。
“大当家,这是要去哪儿啊?”
肖孟九不屑的看他,而是从他身边直直的拉着何宁就出去了。猴三儿往地上吐出一口儿瓜子皮儿,呸了一声。
“得意什么劲儿,喊你一声大当家你还真上脸了?”
出了乾帮,肖孟九把她带到了一条街上。何宁认得,这条街上的人,全是卖肉卖笑的女子。
“你看看她们,她们比你更会穿衣打扮,更懂得人情世故。这只是在青州!上海的女人,比她们更加会讨人欢心!你连这里头女人都及不上,你还怎么去跟留过洋又时髦的陈景俞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