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对维塔说的,而是对着这扇门。
……简直是一头雾水。
维塔忽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愈发了解打开黑暗的方法,但对这片黑暗本身的了解却仍然是零,至少肯定远远不如眼前这时间被凝固住的另一个他。因为眼前这位从诞生以来,就一直呆在这里,所了解的东西更多也是寻常之事。
但现在,这探索黑暗的先驱的时间被凝固住了,维塔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了解这片黑暗的最佳向导。
虽然这向导也不太靠谱就是了,他直到最后,仍然没有回答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突如其来的思维迟滞是因为什么。
所以,黑暗的意思是让他自了解“0与1”这开启方法后,又亲自去探索它的本身?
……别想万事都如你所愿,该死的黑暗。
维塔这么想着,目光不自觉的又移向了这正对王座的门。
只觉得它的边界如此虚幻,晦若难明,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形状。
自己是怎么把它认成一扇门的来着?维塔疑惑的思考,却忽然感觉这黑暗之中传来一阵阵些微的震动。
该醒了吧?
……
念头刚刚通达,维塔忽然睁开了眼睛。
剧烈的疼痛如百十斤的重锤狠狠捶上一根带着铁锈的钉子,扎进了自己的脑仁。
维塔闷哼一声,咬牙,嘴角不自觉的流出了漆黑的血液,左右张望,却觉得恍如隔世。
这里……是万恩浦洛吗?
周围的空气闷热而潮湿,过量的水从大气中析出,竟然成为了让人无法看清其外数米的深沉浓雾。
他忍着头痛缓缓站起,发觉自己似乎是在原本大湖的湖岸上。
大湖也不似之前那般充满着生机,因为滚烫的湖水在不断杀死其中的生灵。居然让整个大湖像石锅煮鱼一般,香喷喷的。
而热源,似乎就是出了岔子的巨塔了。雾气之后,黑色巨塔上的白色星光已经全部转为高热的赤红,彰显着它仍在向外喷吐着猛烈的热流。
……该离远一些了。
忍着头痛,维塔的脚步开始向后移动。
却堪堪踢到了一样东西:
老迪亚。
维塔蹲下,发觉老迪亚的背部已经被高热烫的通红,皮肤失去了活性,只要轻轻一撮就会脱落,露出其下的肌肉。可是他的正面却又莫名结上了一层寒冷的霜。
而他的手心似乎握着什么重物,维塔小心翼翼的将老迪亚的手打开,果然,是月光剑的碎片。
事情很明了了,维塔顶着头痛脑补出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老迪亚不知道黑暗是逃生的通道,只是在炽热的白光爆发前,依循着本能,拿起了对它而言沉重非常,却又一直散发着凉气的月光剑碎片,而后靠着水性领着自己一路上游,借着月光的寒意与沸腾的水对抗。
而除了头痛之外,维塔自己受到的伤害意外的小,是黑暗的功劳?还是老迪亚拿着的月光剑碎片,大半用来保护维塔了?
……真傻,维塔蹲下,剧烈的烫伤如果不赶紧处理是会要命的,他看着老迪亚皮肤剥落,露出森白骨骼的背:“你为什么要救我?凭你自己加上这碎片,应该不会伤成这样才对。”
甚至不救自己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维塔的黑暗离得很近,门被毁灭时会生出黑雾,将维塔覆盖之后,他的身体都能安然进入黑暗了。
但还是那个问题,老迪亚不知道黑暗的作用,只是选用了自己的方式,去把刚刚傻掉的维塔给救了出来。
哪怕自己身受重伤。
老迪亚勉强睁眼,呼出寒霜,回答:“因为……你答应给我讲讲外面世界的故事。”
“嗯,这个故事我构思了许久。”
“真……真的?”老迪亚的眼里很是雀跃:“你能给我讲讲你们说的太阳,月亮的样子吗?还有海洋,它们的光泽,它们的形状,它们的轨迹,它们的温度……”
“它们……究竟是什么样子?”
头疼愈发的猛烈,维塔抿嘴,深深吸了一口气。
构思,构思,构思……
却在下一秒,维塔又瞥见了那高耸入云的灼热黑塔隐隐约约的身影。
嘴角咧起,维塔开始轻轻的磨牙,他开始喜欢老迪亚,喜欢这最后关头依然想要看看万恩浦洛这地下城市之外的他了。
然后,便是小心翼翼的将老迪亚背起,顶着愈发剧烈的头痛,眼睛里的深渊竟然有光在闪耀:“光是听听,怎么足够呢?”
“我得带你去看看真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