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生死(1 / 2)

约瑟夫离得不该有这么远。他应该就躺在艾比怀里,而被脐带和自己相连的艾比也应该就在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他不该顺着脐带走了这么久,都没有重新回到艾比的身边。

维塔漫步于这虚假又没有质量的月光中,在这被逐渐撕开的银白帷幕下,以及可能被莫名扭曲的空间中,顺着那脐带,埋头向前。

一是为了尽量躲避那被自己形容为“腐尸”的月亮,而另一个原因,却是他想离自己刚刚遇到的袭德更远一些。

因为袭德本不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维塔回忆起这疑似月亮被交换下来前的情况:袭德坐在离神台最近的那一排座位上,早早的就被自己一枪贯穿了眉心。

但他居然还能在月光的照耀下穿过整个小教堂,行至自己这边。还仿佛完全没有受到伤害般,就月亮的问题和自己进行一番亲切的攀谈。之后,他还有力气感叹,还有力气激动,甚至最后连眼睛彻底失去光芒时,也是直挺挺的立于地上,根本没有倒下的趋势。

当然,把一切都归咎于袭德的身体被自己完全的机械化改造过,或许能说得通。但维塔觉得这个解释有些过于勉强,再加上现在周围空间可能存在的扭曲,让维塔觉得刚刚这异状满满的袭德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又走了许久,维塔手上的脐带似乎没有尽头。被月光剑撕出的帷幕裂隙似乎也一直悬在自己头顶,不随着脚步的快慢前进一分,又或者是后退一分。

就像身在一片纯白而无法脱离的监狱般,维塔不知道前方有多广阔,后方有多遥远。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立于地面之上。头顶的东西分不清是腐尸还是月亮,更不清楚那东西有多高,有多远。

忽然间,维塔好像理解了这一切,他所身处的情况,所立于的地方,以及刚刚所见到的袭德,竟然与宗教意义上的一个概念如此的接近,相像:

死亡。

真是有趣,维塔忽然在心底笑起。自己经历过因为失控而忽然中断,宛若深层睡眠的“死亡”,经历过上一辈子的结束和这一世开始的“死亡”,现在,自己又在这一片莹白中,在天上母神可能的注视下,又在经历着一次宗教般的“死亡”,真是……

难道神灵的垂青就是让自己收集不同的死亡经历吗?

维塔的心情陡然变得轻松下来。“死”过这么多次,经历过这么多种有趣的方式,维塔自认为熟练的不行。甚至想起了他曾经听说过一句话:

你每天的睡眠,就是在为最终都会到来的死亡做排练。可是你一生中会为死亡排练两万多次,却自始至终无法克服有关死亡到来前,那小小的恐惧。

维塔摇摇头,重新迈起自己的脚步。重新审视这句话,或许无法克服这小小恐惧的原因是排练的方式太过单一。如果像自己这样,各种各样的方式方法都经历几次,把生死间的未知磨的干干净净,恐怕保持理智也不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了。

只是,维塔还有一些紧张。他在这片疑似死亡的莹白中见到了袭德,就意味着他可能见到其他人。如果发现自己的伙伴也进入了这里,自己应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步伐又开始充满犹疑,维塔捏了捏手上的脐带,它连接着艾比,而自己始终找不到艾比的原因是不是这小姑娘离死亡还很远?而如果自己真的顺着脐带找到了她,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亲手将艾比拉进了这片死亡的世界?

自己应该放开这脐带吗?

而这时,维塔还没理清思路,却眼睛一瞥,又发现了莹白中的一个人影:

蒂塔。

蒂塔好像也看见了维塔,却离得远远的,被血液染的通红的脸上似乎挂上了幸灾乐祸的笑。朝维塔指了指,又指了指天空。然后在莹白中迈起有些妖艳的步伐,向着月光走去,最终完全融进了这片银白之中。

莫名的觉得有些有些不爽,维塔皱着眉头,自己的猜测似乎证实了?这里确实是死亡的世界?受了这种枪伤的蒂塔不可能活着,她断掉的颈椎甚至没办法把自己的头彻底固定在脖子上,更遑论走路,还走出这样嚣张又惹人厌的步伐。

看了一眼手上的脐带,维塔叹气,既然这样,那么就此松手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这一瞬间,维塔忽然感觉脐带那头似乎传来了另一股力量。这片莹白中,那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另一头牵动着这根脐带。

不安的咬了咬牙,维塔发足往前跑去。如果那头是艾比,那么自己有机会把她给推回人世中吗?

但没跑几步,维塔便在莹白中撞见了牵动脐带的人。虽然不是艾比,却同样是他熟悉的身影:

约瑟夫。

眼眶中仍是两个血洞的约瑟夫有些讶异,他抓了抓头:“维塔先生,是你……真是该死,我走反了。”

走反了?维塔笑了笑,看起来骑士的目的和自己一样:就是顺着脐带寻找艾比。这一头约瑟夫遇到了自己,那么艾比就应该在那一头才对。

“好巧,我也在找你家的小姐,”维塔耸肩:“一起吗?”

“好。”约瑟夫点头,转身,他们一前一后,在莹白中前进,却沉默了许久。

直到约瑟夫再次出声,打破这种空旷的寂静:“坦斯肯兰弗先生真的失败了,彻彻底底。他一直认为世上没有灵魂,可我们现在呢?难道不是灵魂离体的状态吗?”

“谁知道,”维塔耸肩:“或许我们是进入了幻觉,那种可以互相联系的幻觉也说不定。”

“嗯,”约瑟夫只是轻声回答,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却忽然改变了话题:“还有艾比小姐……这段时间她还好吗?还是像之前那样不爱说话吗?”

“她很好,但话可比以前要多得多,”维塔拍了拍约瑟夫的肩膀:“当艾比的监护人可不容易,她的想法有些特立独行。”

譬如艾比突然对自己说她发情之类,可不是正常的女孩子能说出的话。以及她似乎一直沉迷于身为上等存在的快感中,也不应该是正常的女孩子应该有的爱好。

“是吗……”约瑟夫似乎有些落寞,有些遗憾。

维塔将手从约瑟夫肩膀上拿开,似乎觉得这样的回忆居然十分的美好:“不过,艾比确实是个真真正正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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