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户说的很直白，郑东流也领会了他的意思。

离歌笑有朝一日会回来的，不过是为了严嵩的人头，在他选择和楚阳同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站在了当今圣上的对立面。

锦衣卫作为皇帝的鹰犬，在未来的某一天很可能会和离歌笑站在对立面上，而作为指挥使的郑东流，说不定会和离歌笑刀剑相向。

这才是最残酷的事情。

比起一个闲散王爷离开京城闯荡江湖，郭不敬被革职才是朝堂上的大地震。

大部分官员相信了皇帝给出的说辞，体量郭不敬身兼两职的劳累，不过极少数高官还是从中察觉出了端倪。

内阁首辅严嵩在家中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茶会，邀请一众朝堂大佬，大堂内站满了三品以上的大官。

内阁次辅徐阶、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六部尚书，这样的阵容仿佛一个小朝堂，而严嵩在这里，与皇帝别无两样。

禁军教头的空缺诱惑实在太大，甚至连文官集团都有了心思。

要是拥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文官集团就可以摆脱颓势，凌驾于其他势力之上，拿回曾经的话语权。

自古文武不两立。

文官和武官相互倾轧已是常态。

虽然两侯一门两厂一卫之间也有斗争，可是在面对文官集团的时候，他们还是会站在同一战线。

自从朝堂上六大势力的格局形成后，文官集团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犹如乌云盖顶，压的喘不过气。

锦衣卫还好，在郑东流的掌控下，仅仅只是纠察百官，有时候处理一些作风不检点的官员。

而东西两厂对文官的打击从未停止过，但凡有所逾矩，轻则抄家，重则灭族。

那种脖子时刻被刀架着的感觉很不好。

读书人比不得武夫，动动嘴皮可杀不死人。

有时候他们会羡慕隔壁佛道两教，自从数十年前那场天地大变过后，和尚和道士就真的可以用嘴皮杀人。

“要说圣人，我儒家几千年出的圣人何其多，怎么就没个口含天宪的儒圣呢？”

“白白让那帮牛鼻子老道，秃驴和尚长了脸面，如今读佛经道经的人，比读圣贤书的还多，这像什么话？”

每念及此，严嵩就怒不可遏，当着众人的面，将手里的茶盏狠狠摔了出去。

“严相莫要气恼，大家还等着严相主持大局，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把禁军教头变成我们的人。”

次辅徐阶缓缓开口，语气温柔的像是个小媳妇儿。

严嵩点了点头，旋即问道：“诸位族中可有武艺高强之人能够胜任禁军教头一职？”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低头不语，漫长的沉默回答了严嵩的问题。

书香世家哪能出武夫？

好好的书不读却跑去习武，不怕被祖宗打断双腿吗？

“下官倒是有两人推荐，不过都是军旅出身，不知严相是否……”

“先说与我听。”

“北方抗击建奴的镇守大将，辽东副总兵李成梁，另一个则是负责抗击倭寇，镇守金陵城的戚继光。”

“两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统帅能力卓绝，足以胜任禁军教头一职。”

严嵩知道这两人的名声，却还是摇头道：“他们都是将门出身……”

张居正低声道：“严相，这些年不止是我们受气，那些镇守大明边境的将军们对那几人也是颇有微词。”

“两侯一门的职责过大，已经触及到军方的权势。”

“将门站在哪一边尚未可知呢！”

此言一出，次辅徐阶也点头道：“叔大说的不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前没有这六大势力，咱们和那些匹夫确实水火不容，但那已经是老黄历了。”

“眼下想要重新夺回文官权柄，势必要跟他们合作一次。”

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

严嵩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张居正和徐阶的提议，点头道：“既然如此，两人之中选谁比较合适？”

张居正心里有了答案，却没有直说，而是望向徐阶。

徐阶笑道：“南方形式复杂，不仅有倭寇频繁袭扰百姓，还有妖魔大妖横行，作为主事之人，戚继光不宜擅动，北方的情况要好些，那些建奴已经有几年没露面了。”

严嵩听完立刻拍板决定，“那咱们就推举李成梁回京担任禁军教头，好不容易出现的机会，务必要把这个位置牢牢握在手中！”

此行目的达到，众人寒暄了一会儿，纷纷离开。

刚出严府大门，张居正便急忙找到徐阶说道：“恩师，我刚才本是打算举荐戚继光的，李成梁此人颇有野望，怕是成了禁军教头以后不好控制。”

徐阶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戚继光确实不宜擅动，我今早收到急报，南方倭寇有异动，这次似乎有妖人牵扯其中。”

“戚继光此时离开，于大局不利！”

张居正耸然一惊，连忙问道：“倭寇怎么会和妖人有联系？万妖国不是忙着对付妖魔，哪里空的来撩拨我们？”

徐阶叹息道：“我有一个不详的预感，近年来妖魔行动愈发猖獗，万妖国怕是撑不住，有了孤注一掷的念头！”

“天下大乱在即！”

……

楚阳等人离开荒村后走了半个月，终于见到了繁华的金陵城。

和京城的雄伟壮观相比，金陵城偏于华美，到处都是富丽堂皇的气息，如果把京城比作威武的将军，那金陵城便是风华绝代的佳人。

因为水陆交通极为便利，金陵城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大明国土上所有稀奇的玩意儿在这里都能看见，国外的玩意儿也有不少。

总之你在金陵城找不到的，去其他地方也一样找不到。

离歌笑曾在金陵城的南镇抚司里待过几年，对这里还算熟悉，于是主动当起了向导。

燕南天在城里有处简陋的宅子作为临时的落脚地，他原本是打算稍做休整就带着江枫一家远遁海外。

年轻时的他曾参加过抗击倭寇的行动，意外寻到一处鸟语花香的小岛，还在上面安了家，那里才是江枫夫妇的最终归宿。

可如今他得重修功力，不得不改变计划，可能需要在金陵城里住上一段时间。

对于江枫而言，住在金陵城问题不大，他穷的只剩钱了，买个大宅子来住，根本不是问题。

告别江枫等人，离歌笑领着楚阳去了金陵城里最大的青楼——仙雨楼。

倒不是两人急色，而是要去那里找一个人。

江湖人称四条眉毛。

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