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比起世界上的许多人要幸福得多，至少令她为难的是是否要让母亲伤心，是否要执着于自己的恋情，又是否要追求一直寻求的梦想……这世上有许多人根本没时间去考虑这些。

然而即使她明白这些，当她看着这张只写着三个名词的白纸上，她无法拿笔在任何一个名词上打上叉叉。

她一直都知道母亲对自己的期望，也一直不舍得忤逆她令她伤心，无论母亲对她多严格，她一直都知道她关心她，即便她和她争执之后倔强地填了航空大学的志愿，她的母亲依旧会让人关注她在学校里的状况，而即便她选择了进入空军成为飞行员，她的母亲还是会让父亲去打点关系让她在部队里能够顺利些。

否则以她的资历又怎么会那么快地拿到上尉军衔，不过是因为她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机会罢了。

想到这些，南向北默默地在“母亲”这两个字底下划了好几个横杠，最终呼出一口气，将视线放到了“大师姐”那三个字上头。

只要放弃了飞行员的工作，那便意味着母亲再也不会阻止她和大师姐在一起，未来等着她的，是一个和谐的家庭，有爸爸妈妈，有心爱的女人，还有那个已经被她当做女儿看待的小娃娃，可是……

笔尖落在“梦想”这两个字上头，只要一想到自己再也无法开飞机，无法在天空中翱翔，必须困在高楼大厦中的某个办公室里，看着许许多多的文件，面对那许多人不知真假的表情，和陌生人喝酒谈笑，南向北的笔几次落在上头想要画个大叉，却又几次抬笔不舍得画下去无名古卷最新章节。

其实既然她有在这上面打叉的冲动，就代表这三者相比之下对她最不重要的是什么了，可是理智上知道是这样，感情上却总是不愿意放弃。

“既然要做决定，就毫不犹豫地做了。”不知什么时候，之前在书房里忙碌着写稿的男人站在了女儿身后，看着桌面上那张纸，忽的开口说着，“勇敢地做下决定，或许会有意外的惊喜，很多事情你不去做，只靠猜测得出来的结果并代表现实里就会发生。”

放下笔，转身，南向北的脸上还挂着一丝迷茫，仰头看着父亲片刻，带着丝不确定，“爸爸从来没有遇到过无法选择的难题吗？”

“怎么会无法选择呢？”伸手揉揉女儿的脑袋，往日里和女儿说话总是很随意的男人难得的挂上了一丝和蔼的笑，“一定可以选择的，做不出选择，无非是你不愿意做选择罢了，你应该很清楚这点的。”

“我……”张张嘴，南向北的眉头拧了起来，过了许久之后，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握了笔，盯着那张纸看了片刻，很用力地在“梦想”这两个字上面画了个打叉，力度之大，令白纸就这么被一只圆珠笔给戳穿了。

“好了，去睡一觉吧，或者收拾行李，你自己一个人在部队里呆了这么多年，去澳洲的话我和你妈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见她打了叉之后便有些闷闷不乐，南极也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我……我去找妈妈。”虽然只是在纸上打叉，可是心里却确实有种彻底扼杀了自己梦想的感觉，南向北站起身子，脸上的表情并不好，可是眼里却多了几分的毅然决然，“我不去澳洲了。”

换个角度思考的话，如果她还是飞行员，而苏向晚还是空乘，那么苏未惜该由谁来照顾呢？如果她老老实实去妈妈的公司上班，晚上下班的时候就可以陪陪那个总是显得很孤单很没安全感的孩子了吧。

“你爸爸托了关系让你转业，我托了关系让你进云飞，到头来你就一句不去？”手里端着杯咖啡，北堂落英立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就在南向北打算到书房去找她的时候忽然如是说道。

“妈妈？”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么说，南向北迟疑地看着她，一脸的不解。

“我的女儿居然当了逃兵，你想让我被人嘲笑？”轻启薄唇，北堂落英看着她，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语气也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我还没有老到要退休当奶奶的程度，不需要你做些什么。”

丢下一句话，又瞥了她一眼，北堂落英抿了口咖啡，“别让我丢人。”

“妈……”不明所以地叫了她一声，南向北还想问些什么，她的母亲却不给她的机会，直接转身从她的房门口离开了。

“爸爸……”扭头去看南极，南向北实在弄不清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只能求助她这个对母亲很了解的父亲。

“快去收拾行李吧。”南极笑了笑，并不回答她的疑问，只是从她旁边经过的时候拍拍她的肩膀，“长大了，挺好。”

“诶？”呆呆地看着父亲从自己的房间离开，南向北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那张白纸，良久之后，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地低声道，“难道我白纠结了？”

“我还没有老到要退休当奶奶的程度，不需要你做些什么。”想到母亲的这句话，南向北的神情又忽的变得很是古怪。

所以说，她的妈妈还是很介意……被小惜叫奶奶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