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打听到这件事了,赵然转念一想,有叶云轩出面,这件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去的——不过也真没必要隐瞒什么。
赵然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沉浸到某种回忆中。崔殿主、林高功和许方主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兴奋之色,从赵然的表现看来,这个问题应当是个突破口!
林高功手指在桌面上叩击着,催促道:“赵方丈,这件事情,我们了解得很清楚,不要抱有任何妄想,是什么你就老老实实交待什么。”
崔殿主微笑道:“赵师弟,主要责任肯定不在你身上,只要你主动积极的配合,我们一定会为你争取最好的结果……”
赵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崔师兄、林高功、许方主,如果你们去过黎州,如果你们真的了解事情的真相,如果你们心中依旧怀有慈悲,就绝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林高功脸色有些难看:“赵方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我们还有人证,莫非你想抵赖?”
赵然道:“不,你们一点都不清楚!你们根本不清楚黎州的百姓有多贫穷!你们不清楚那里的百姓一天只能吃一餐饭!你们不清楚那里的孩子连一条裤子都没有!你们不清楚那里的老人为了给孩子省下一顿饭,常常选择自己走到老林子里把自己饿死!这些你们都不清楚!”
说到激动处,赵然站起来,在屋中走来走去,边走边道:“布道不是坐在干净舒适的道院中指手画脚,不是对着公文书信上的文字发号施令,更不能拍一拍脑袋随便想一出是一出!只有下到最基层去,亲眼看一看老百姓们住的是什么屋,吃的是什么饭,穿的是什么衣,你才能真正体会到他们的难处!我们这些十方丛林的布道者,只有急百姓之所急,想百姓之所想,时时刻刻牵挂着百姓,将来辞道之后,才不会被百姓指着脊梁骨骂,你们明白不明白?”
林高功道:“赵方丈,你说的这些,和我们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不要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
赵然转身指着林高功怒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有什么关系!在叶雪关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了黎州同道的艰难,他们每一餐饭食,都将碗碟里的每一粒米吃得干干净净,每一点油星子都添得一丝不剩,每一根骨头都敲碎了吃完才肯罢休!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穿戴的道袍,都打着不下十数处补丁!那次到叶雪关,他们随身带了好几车山货,我问他们一路带那么多东西累不累,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见林高功不答,继续问崔殿主和许方主:“你们知道他们怎么回答的吗?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他们一路上是靠着贩卖这些山货才走到了叶雪关!”
“你们想象得到黎州百姓的穷困吗?如此贫瘠的地方,如此艰苦的条件,黎州同道们却穷益其坚,令百姓对道门的敬仰一直盈而不衰!可是,圣人之治,也要实其腹啊!如果道门不能令黎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吃得饱、穿得暖,待到民不畏威时,则大威至矣!”
“我可以毫不隐瞒的告诉三位,我君山庙给的不是三千两银子,而是三千六百八十两!这些银子并不是给黎州郑监院的,也不是给雅安的陆监院,更没有给到水合村的兰庙祝手上,这些银子,是君山庙对口支援水合庙的,用来在水合地区开辟千亩药田!这些药田,是水合两千多百姓吃饱穿暖的基石,是雅安数万百姓奔向新生活的起点,是整个黎州百姓摘掉贫困帽子的希望之所在!”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三位心中若是有了成见,就容易受到蒙蔽啊!我说的这些话,你们可以派人去黎州、去雅安、去水合印证,看看有没有一句是假的。谁如果非要把我君山庙给水合庙的对口支援生拉硬扯到用银子买选票上,就是断水合地区两千多百姓的生路,就是绝雅安乃至整个黎州百姓的希望,就是别有用心,就是大明的罪人,就是道门的罪人,是历史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