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雾气，从青野身边逐渐散去，显得有些心满意足。
像是从父母那里拿到了糖果的小姑娘。
之前一直弥散在雾气中的幽怨情绪，总算是消散了不少。
黑雾散去之后，理莱的尸体干瘪得好似一个漏气的气球，耷拉在地上，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事实上，理莱的身体构造确实和人类截然不同。
在那一层和人类相似的皮囊之下，是某种既不是液体又不是固体的存在。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是流动着的，被填充在皮囊里。
等到它内在的存在，被黑雾吞噬殆尽，最后剩下的便是这样一幅干瘪、丑陋的事物。
真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蛇类蜕下的蛇蜕。
青野轻松消灭了一只理莱。
但他脸上的神色并没有轻松起来，反而依旧清冷平静。
眼下青野身边，没有其他人类存在，只有这种非人的生物。
他自然不需要还把挂在脸上。
理莱和牺莱不同，是无面人中等阶最低的那种。
像是印度种姓制度中的首陀罗。
仅仅比相当于达利特的异化人类高上一个档次——但话说回来，异化人类本身，就不在无面人的种族之内。
可就是这样的存在，在从暗处突然冒出，把它击杀时，青野仍然遇到了一些阻碍。
首先，理莱们的要害，不在人类的心脏、咽喉。
——它们体内都没有鲜血，不需要依靠空气，又哪里会因为这两个部位的受伤而受到影响？
而是在它们的头部，更准确来说，是它们精神、灵魂汇聚的地方。
在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容之后！
事实上，它们的头部里没有大脑的组织，有的只是一颗仿佛特殊材质的晶石。
理莱头颅里的晶体体积较小，可以想象的是，牺莱们的头颅中，也会是这样相似的构造。
青野忽然有点后悔。
早知道那时，就把那只牺莱的头部刨开来仔细研究研究了。
因为这个缘故，哪怕青野的暗杀无比迅速，但是理莱仍旧及时的发出信息。
青野抬起头。
天边，长着翅膀的牺莱们，正在快速向这里赶来。
地面上，也同样如此。
理莱们蜂拥而至。
地底之下，都传来些许异常的动静，似乎有某种生物在蠢蠢欲动。
“捉迷藏吗？”
青野歪过脑袋，忽然笑了起来。
笑得很天真，又很孩子气。
“好耶！我最擅长捉迷藏了。”
在青山病院里，青野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便是和大张、小花他们一起玩捉迷藏！
这个“最擅长”的形容词，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基本上每次青野都是最后被抓住的那个，或者说，是他主动走出来被抓住。
貌似是因为有一次他藏得实在太好太好，导致小花都以为他已经逃出了医院。
虽然每次玩捉迷藏都要被关上两三天的紧闭，最严重的那次还穿上了拘束衣，但是对没有什么娱乐手段的青野而言，仍然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青野冲着天上的牺莱们微微一笑，转头跑向了最近的一栋建筑里。
‘游戏，开始了哦~’
短短几分钟，牺莱们便来到了青野刚刚所在的地方。
可见它们极高的效率。
它们的视线没有在那具死去的理莱尸体哪怕一秒钟的停留。
在牺莱的价值关键中，死了便是死了。
活着的同族，对它们是有价值。
但一旦失去了生命，就和地上的泥土、墙壁上的岩石没有任何差别。
哦不，说不定地位还要更低一些，泥土和岩石还能用来建造房屋，而死去的尸骸，用来充当奴隶的食物都不够。
须知道。
一旦蜕变成无面人，它们就不再是人类。
自然就不再拥有人类的友情、亲情、爱情。
又怎么会对同族的死去有任何的触动？
一只四翼牺莱锁定了眼前的房屋，但是感知里那道亵渎的气息，再次消失。
它露出困惑和茫然。
还有隐藏其下的愤怒——它们作为远比人类更加高级的生物，竟然被区区一个人类如此玩弄？
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之前也是这样，明明是那么浓烈的亵渎气质，却在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使牺莱们无法确定青野的所在。
位于更高处的地方。
六翼牺莱将一切信息都汇集在一起，并且迅速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那栋建筑外的牺莱们和理莱们，瞬间有些惊慌。
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向远方。
最底层的理莱们，则是立刻产生了恐惧的情绪，反应比牺莱们更加剧烈。
“嗤——————”
太阳！
耀眼的太阳！
刺眼！夺目！堂皇威严！
一道明亮到无法直视的光芒，从天而降！
来源于那刺目炽热的人造太阳。
极端凝实的光线，携带着高温和动能，以光的速度坠落。
目标，正是青野刚刚躲进的建筑。
如同冰雪消融。
整整一栋高大的建筑，在这道光芒下迅速消解，不是燃烧、不是爆炸。
而是近乎无声无息的消融。
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岩石和泥土在光芒中消融成无法被肉眼观察到的尘埃。
大约十秒钟不到的时间。
高大建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场，只剩下一个深深的坑洞。
坑洞的底层，还是明亮的红色，可见其残余的极高温度。
一般的理莱都无法触碰。
理莱们和牺莱们，其中有不少还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景，不由得为这感到深深的震撼。
许多理莱跪倒在地上，称颂着牺蛄的伟大。
像是浑然没有发觉，刚才的这一发光束，其实还带走了一部分理莱的生命。
那是它们当中的倒霉蛋，没来得及撤出光束笼罩的范围。
但还是那句话。
理莱可不会对死去的同伴有任何的同情，或是产生所谓的“兔死狐悲”之感。
更何况，能在“牺蛄”的光明下死去，也应该是它们的荣幸吧？
部分理智的牺莱，倒是看出了那位六翼牺莱的残忍，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
心里还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那位亵渎者，总该得到“净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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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本弥生转过头，忽得提醒真空道士和金城太一。
由于语言不通的缘故，精神交流无疑是一种更快捷更高效的方式。
真空道人轻轻摇头。
从精神中，能清楚的听出千本弥生的震惊和不安。
他摸了摸下巴，企图装出仙风道骨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