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生被烹实在是因为韩信,而韩信将来受诛也由此暗伏祸根。郦生奉汉王之命前往说齐,既得招降齐国不辱使命,偏为韩信所卖卒致焚身,同样能平齐国,汉王自然希望和平解决,不希望韩信动武。不过楚尚未平,汉王含忍未发。韩信虽智,独不能察汉王之隐。韩信最终被诛,也不值得同情。
齐王既烹郦生,人报汉兵已到,齐王与田横急引兵登陴拒守。韩信催兵急攻,不消几日竟将临淄攻破。齐王与兵士杀出城来奔往高密,遣人到项王处求救。田横也奔入博阳去了。
韩信既得临淄,闻齐王现在高密,遂遣将守住临淄,自领大军追之。将到高密探报:“项王遣龙且领兵二十万救齐,已与齐王合兵,现驻在潍水东岸。”韩信闻报,传令就潍水西岸安营。
龙且听说韩信兵到,便与次将周兰商议迎敌,周兰献计道:“汉兵远来锋不可当。我兵各顾家室无心恋战。为今之计,不如坚壁清野固守不出。汉兵客居齐地运粮不便,到时可以不战而破。”龙且笑道:“胯夫韩信有何能力?我曾闻他少年贫贱,衣食不周寄食漂母,贪生怕死受辱胯下。这般无用的人物,怕他甚么!况我奉项王命前来救齐,若不与韩信接仗,就使他粮尽乞降,也没有什么战功,今诚一战得胜,威震齐国,齐王必委国听从,这不是名成利就么?”遂不听周兰之言准备厮杀。
韩信听说龙且要战,立即下令军中制造布囊万余个,满装沙土听候使用。到晚间韩信独唤傅宽上前听令:“你可领兵五千人,每人携带沙囊两个,悄悄行到潍水上流。一齐用沙囊填下将水壅住。我在河中悬一灯球,若见灯球熄灭,即令军士拔起沙囊放水下来,不可有误。”傅宽领命而去。
次日一早韩信升帐,命曹参、灌婴各引兵一万,就河岸芦苇中伏定,待楚兵渡水追赶我军,即时突出截其归路,再围住厮杀。”
韩信自引大军来到潍水岸边。一望河中之水仅可没胫,便令军士涉水而过。楚营将士见汉兵渡水来攻,连忙报知龙且。龙且披挂上马引兵出营,遥望汉兵仅有一半渡河,尚余一半屯在隔岸。龙且挥兵进战,韩信诈败逃走。龙且大喜道:“我早知韩信畏怯不能力战。”龙且匹马当先,挥动人马尽力追赶,到中流时望见水上悬一灯球,上书六个大字:“吊灯球斩龙且。”龙且大怒,即举刀将灯球砍倒。
傅宽远远望见灯球熄灭,急令兵士将沙囊拔起,但见河水汹涌而下。此时楚兵正在渡河,忽闻上流水响,蓦然一望,河水陡长数尺,河中兵士不及提防,猛水一冲立脚不住,已有数百人随波逐流而去。
韩信知道龙且骁勇,而且性如烈火,所以令柴武做一万多沙囊壅住上流潍水,中间悬挂灯球为记,龙且看见后定然发怒砍倒灯球,灯球一落地即去沙囊,于是大水自上而下疾如飞箭,遂将楚兵淹死。
这时龙且已经渡河追赶汉兵。忽闻后面喊声大起,曹参、灌婴两彪人马从后追来,前面韩信又回军掩杀,三路人马前后夹攻,将龙且团团围住。龙且与周兰拼死抵敌,两人战到力竭,部下兵士都已死亡。汉兵一拥上前将龙且杀死;周兰方欲逃走,灌婴一马追到生擒过来。汉兵将龙且首级挑在竿上让隔河楚军观看。楚军见主将已死,立即一窝蜂似的四散逃走。
齐王田广闻楚军大败,弃了高密逃去。汉兵追至城阳将田广杀死。田横听说田广已死,遂自立为齐王进攻灌婴,灌婴迎战于赢下。田横大败逃往梁地,投奔彭越而去。齐地由此大定。
韩信见齐地富足,便想自立为齐王,遣使持书前往汉王请命。
这时汉王在成皋养病,听使者说韩信大破楚军,平定齐国。汉王甚喜。使者又呈上韩信书信,汉王拆开一看,书中大意说是齐人多伪,反复无常,且南境近楚,难免复叛,请暂许臣为假王,地方方可安静。
汉王不禁大怒道:“我困守此地望他来助,他不来助我,还想做假齐王么?”此时张良、陈平在旁,见汉王发怒,惟恐忤了韩信之意误却大事。二人附耳说道:“汉方不利,怎能禁止韩信为王?大王不如趁势立韩信为齐王,使之为我坚守,不然变生顷刻。”汉王闻言大悟,又转口对使者骂道:“大丈夫平定诸侯,不妨就做真王,为何要称假王呢!”转风真快!说罢立命铸成王印,遣张良随同使者前往,立韩信为齐王,令其发兵攻楚。
韩信受领王印,择定吉日即了齐王之位,心中十分满足。正在调集军队预备攻楚。忽报项王遣使者武涉到来,韩信命其入见。武涉说道:“项王闻足下当了齐王,甚是喜悦,特遣使者前来拜贺!足下与项王本有旧情,如今何不反汉归楚。汉王为人反复无常不可相信。从前汉王为项王所困,当其危急之时服礼哀求誓不敢负。一旦得脱便背弃盟约攻楚,可见其人不足亲信。这次强立足下为王并非本心,只因项王尚在。将来项王灭亡,足下必不能保,为足下计,何不与楚联合三分天下。若是为汉攻楚必致后悔,此乃智者所不为也。”
韩信笑道:“我前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计不用,所以背楚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付我数万兵士,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我若负德,必至不祥。我已誓死从汉了!幸为我复谢项王。”武涉见他志决,只好辞归。
这时蒯彻四顾无人便说道:“方今楚、汉分争,足下为汉则汉胜,为楚则楚胜,天下之权操自足下。足下若能听臣之计两不相为,三分天下鼎足而立,此王霸之业也。臣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愿足下熟思之!”
韩信听后答道:“汉王待我甚厚,岂可见利忘义为此悖德之事?”蒯彻道:“足下自以为与汉王相得,臣以为误矣!当日张耳、陈余为刎颈之交,后来张耳逃归于汉,借兵东来杀陈余于泜水,为天下所笑!此二人岂非天下至交?但最终自相残杀。足下以为自己与汉王极其相得,不过交谊与张耳、陈余相比如何?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已经很危险了!”韩信犹豫未决。蒯彻又说道:“古语云: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正是时候,将军若坐失良机,日后悔之晚矣。”蒯彻之言原是不错。谁知韩信想来想去不忍背汉。又倚着自己功多,汉王必不会夺国,遂不听蒯彻之计。蒯彻对天长叹曰:“韩信,武夫也,不足与之为谋。”于是假作癫狂,辞别韩信迳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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