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久候不出连声催促,忽报望之已死。使者入内验明回报元帝。时值正午,太官进上御膳,元帝方欲举箸,忽见使者回来神色慌张。元帝急问如何,使者备言萧望之已经自尽。
元帝听后大惊,他连连拍着手说:“萧老师肯定不肯进牢狱,现在果然被我害死了!”说罢失声痛哭,连饮食也不能进。左右见元帝如此伤心,也不免落下几点眼泪。
汉元帝赶紧把弘恭、石显叫过来责问。弘恭、石显虽然是汉元帝的心腹,可是他们级别很低,只有叩头认错。他们说是误会了皇帝的意思,但不是成心的。其实是汉元帝误会了他们的意思,而他们就是成心的。
弘恭、石显云山雾罩一说,汉元帝只能怪自己,到最后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萧望之是当时的名儒,作风上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政治上高瞻远瞩辅上治下,特别是外交方面卓有贡献。可他身为天子之师位高权重,竟然斗不过两个中书宦者,可见宦官的势力越来越大。
萧望之死后不久,弘恭也得病而死,元帝便以石显为中书令。
元帝有一郎官名叫京房,通经致用屡蒙召问。一日元帝又召京房入见。京房与元帝谈论良久,因见左右无人,于是设词问道:“周幽王、厉王身亡国危,不知任用者乃是何人?”元帝答道:“所用者都是奸佞之辈。”
京房又问道:“幽、厉何故好用奸佞?”元帝道:“他误以为奸佞是贤人,所以任用。”京房复道:“如何才能知他不贤?”元帝道:“若非不贤,何至危乱?”京房道:“照此看来,须危乱时才知贤与不贤,那时不是迟了吗?”元帝笑道:“惟有道之君方能察知往来,此外何能见及。”京房道:“齐桓公与秦二世也曾讥笑幽、厉,但一用竖刁,一用赵高,以致国家大乱,他们何不将幽、厉为戒及早觉悟呢?”元帝道:“齐桓公、秦二世原来算不得明君。”京房见元帝尚是泛谈未曾晓悟。当即免冠叩首道:“陛下觉得今日为治为乱呢?”元帝道:“今日也是乱极呢!”京房直说道:“后世视今也如今世视古,求陛下三思!”元帝沉吟半晌道:“今日何人足以致乱耶?”京房答道:“陛下圣明应该自晓。”元帝道:“我如果晓得还会复用吗?”这话其实也不错。京房欲说不敢,不说又不忍,只得说是陛下平日最亲信的近臣不可不察。元帝接口道:“我知道了!”京房起身退出,以为元帝从此省悟会驱逐石显诸人,哪知石显的地位毫不动摇。
谁知京房未能除去石显,反为石显所算。说起原因,却是京房自己找死。
原来淮阳王刘钦之舅张博的女儿嫁与京房。张博生性奢华浪费无度,虽不时得到刘钦赏赐,心中尚觉不足,便想设法骗取刘钦财物供其挥霍。当日元帝多病,下诏令诸王不必来朝。张博却寄书刘钦说:“方今朝无贤臣灾变屡见,天下人民皆仰望大王,大王为何不求入朝辅助主上”。刘钦见书不免意动。张博便哄他说京房已经面见中书令石显,托其为王求朝,并许送黄金五百斤给石显。刘钦不知是假,竟将黄金五百斤给于张博。张博骗到外甥黄金十分快乐。谁知石显探得此事。他没得到黄金事小,但十分妒忌京房受宠,便想设计害之。于是石显向元帝建议,试用京房为郡守。元帝即拜京房为魏郡太守。京房去后,石显便出头告发京房与张博通谋。元帝发交有司查办,京房去魏郡不到月余,竟与张博兄弟同处死刑,刘钦幸得免议。
却说元帝后宫除了王皇后外,要算冯、傅两婕妤最为宠幸。傅婕妤系河南温县人,早年丧父,母又改嫁,婕妤流离入都,得事上官太后,善伺意旨进为才人。上官太后赐给元帝,元帝即位拜为婕妤。傅婕妤凭着那柔颜丽质趋承左右,深得主欢,没几年生下一女一男,女为平都公主;男名刘康,永光三年封为济阳王,傅婕妤进号昭仪。元帝对她母子非常怜爱,甚至皇后太子都不及他们。傅昭仪以外便是冯婕妤最为得宠。
永光六年改元建昭。好容易到了冬令,元帝挈着后宫妃嫱亲至长杨宫校猎,文武百官一律从行。既至猎场,元帝在场外高坐,左有傅昭仪,右有冯婕妤,此外六宫美人不可胜述。文官远远站立,武官多去猎射,一时捕得许多飞禽走兽,都到御前报功。元帝大悦传谕嘉奖。到了午后余兴未尽,便到虎圈前面看视斗兽,傅昭仪冯婕妤等当然随着。那虎圈中养的都是狮象虎豹熊罴等各种猛兽,如今将它们合在一处,那猛兽遇见异类便张牙舞爪斗在一处,斗胜的自鸣得意,斗败的垂尾逃走。殿上殿下之人正看得高兴,忽有一只野熊跃出虎圈,竟向御座前奔来。御座外面有槛拦住,熊把前两爪攀住槛上,意欲纵身跳入。御座旁边的嫔妃吓得魂魄飞扬争相窜逸,傅昭仪也飞动金莲跑往它处。只有冯婕妤挺身向前当熊立住。元帝在御座上也觉惊慌,瞥见冯婕妤如此情形不禁诧异,心中十分替她担忧。这时殿下武士赶上前来,各持武器将熊打死,冯婕妤花容如旧徐步引退,元帝顾问道:“凡人见了猛兽无不惊避,你为何反而向前立住?”冯婕妤答道:“妾闻猛兽得人便止,妾恐野熊冒犯御座,所以情愿以身当之。”元帝听了赞叹不已。此时众嫔妃都已返身趋集,听到冯婕妤的答议多半惊服,只有傅昭仪不免怀惭。由愧生妒,遂与冯婕妤有嫌。妇女性情往往如此。元帝还宫之后,就拜冯婕妤为昭仪,封子刘兴为信都王。昭仪名位乃元帝新设,比皇后仅差一级,以前只有傅昭仪,如今复有冯昭仪,两人势均力敌。
中书令石显见冯昭仪得宠,冯奉世父子又并列公卿,便有心与之交结。一日石显在元帝前保荐冯昭仪之兄冯逡,元帝便召见冯逡,意欲命为侍中。冯逡生性正直,平日最恶石显,正想揭他罪恶,今蒙召见便请元帝屏退左右,极言石显专权自恣。元帝闻言大怒,便将冯逡罢为郎官。石显听说冯逡言语后十分愤恨,由此便与冯氏有隙。
石显知道自己专权的事情广为人知,担心别人离间自己与皇帝的关系,所以常常主动向皇帝坦白自己的过错。石显有次出宫到官署征用民力财物,担心宫门关闭后不能进来,事先请求皇帝降诏让门吏届时开门,皇帝答应了。石显故意迟至深夜才回来,称皇帝有诏让人开门。后来果然有人上书控告石显专权,伪造皇帝诏书私开宫门。事后皇帝笑着把上书拿给石显看。石显趁机哭泣着说:“陛下把政事交给我处理,大臣们无不嫉妒,他们老是想陷害我;像这样上书害我的事肯定不止一件,希望陛下能了解我的忠心。”皇帝认为他讲的都是实话,于是多次慰劳勉励他,别人在他面前说石显坏话也不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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