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更始迁都到洛阳,邓禹怕刘秀也像他的哥哥刘演一样给更始杀害,于是就到洛阳去找他。可他到了洛阳后才知道刘秀已经走了。原来更始帝又派他去执行大司马的职务,拿着符节带着少数兵马去河北安抚郡县。
邓禹沿路追上去。他一路听说刘秀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安抚老百姓的。他每到一个地方总要考察官吏,贤明的升职,贪污的办罪。他废除那些苛刻的法令,恢复汉朝的官名,还赦了囚犯,让他们回去种地。官吏和老百姓都很高兴,争先恐后地拿着牛肉和酒去慰劳他,刘秀都推辞了,他的士兵也都不接受。邓禹听了很高兴,他听说刘秀到了哪个城,他就追到哪个城;可他到了那个城,刘秀又过去了。人家是骑马的,而邓禹只靠着两条腿。后来他拄着拐棍往前追,追到邺城才把刘秀追上。
当时的河北没有最乱只有更乱,多如牛毛的义军与光杆大司马刘秀形成鲜明的对比。面对严峻的形势,刘秀忧心忡忡五内如焚。
就在这时,一个扶杖而立、衣衫褴褛、清瘦单薄、风尘仆仆却又满眼热切的儒生出现在刘秀面前。刘秀使劲擦拭因连日失眠而红肿的眼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那个丰神俊朗、衣着光鲜的老同学邓仲华。刘秀惊问道:“仲华何以至此?”邓禹答道:“特为寻明公而来!”刘秀笑道:“莫非仲华知我有便宜任免之权,远道而来求官吗?”邓禹笑道:“非也,禹欲为官,只须拜在更始驾前即可,何必如此辛苦?”刘秀继续问道:“既然如此,找我做甚?”邓禹肃然再拜道:“但愿明公威加四海,禹得效尺寸之力,将来得垂功名于竹帛耳!”刘秀闻言灵台一震,数日忧虑瞬间消散,不觉深施一礼爽朗大笑道:“秀得仲华,天下不足定也!”
此后刘秀与邓禹闭门会谈,详商天下大计。邓禹进言道:“禹游走天下,观更始帝虽然定都关中,但无力平定山东,加上赤眉、青犊、铜马等乱军纷起,长安周围也是群盗纵横。更始帝御下无道,且从无安邦济民的长远考虑,平日里又忙着争权敛财乱政虐民,全无中兴之象,早晚必败。明公乃汉室之胄,武功加于四海,若能延揽英雄,顺应民心,必能扫除叛逆拯救万民,重建高祖伟业!”一席邺中对,说得刘秀愁云尽扫,内心野望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那个在昆阳城下横挑强敌的位面天子终于又王者归来。
第二天,刘秀吩咐手下的人称邓禹为邓将军。还叫他跟自己住在一个屋子里,有事就跟他商量。他们两个人的心思冯异也看出来了,他对刘秀说:“人心思汉已经不是一天了。现在更始的将士们到处抢劫暴虐,老百姓对他们完全失望。将军应当赶快到各郡县处理冤屈,宣扬恩德。”刘秀一听就带着部下前往邯郸。
刘秀到了邯郸,宗室子弟刘林来见他。他向刘秀献计说:“赤眉在河东,只要挖开河堤把水灌到河东去,就算赤眉有一百万人,也都会淹死。”刘秀心想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么一个缺德鬼,用这种方法哪能夺取天下,就没去理他。他只是派冯异和铫期到邻近各县去察看官吏,释放受冤屈的囚犯,安抚无依无靠的老人。过了几天,刘秀带着邓禹、冯异、铫期他们到真定去了,气得刘林直翻白眼。他越想越别扭,就去算了个卦。
那个算卦的叫王郎,他一见刘林噘着嘴,就知道他有心事,刘林说他想起兵。王郎说:“真的?那我有个主意。前些日子长安有个男子自称是成帝的儿子刘子舆,王莽说他冒名顶替,就把他杀了。您不妨说自己是真的刘子舆,就可以号召天下了。”刘林说:“既然是冒名顶替,你自己冒充不是一样吗?你做刘子舆,我帮你登基。”王郎高兴得蹦起来说:“行!咱们可说在头里: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王郎于是自称是成帝的儿子刘子舆,并且去联络赵国的大富豪李育和张参,让他们拿出家产招募壮丁。
大伙儿以为王郎真来是隐姓埋名的王孙公子,没几天工夫就召集了好几千人。王郎在刘林等人的拥戴下,打出汉成帝后裔刘子舆的旗号,称帝邯郸。王郎拜刘林为丞相,李育为大司马,张参为大将军,然后发出通缉令,在河北各地悬赏捉拿刘秀。一时间燕赵大地风云变色草木含悲,刘秀的大业面临着空前危机。
刘秀和邓禹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没法跟王郎死拼。回南方去的道路又给截断了,他们再往北到了蓟州,王郎的通告也到了。他出了十万户的赏格捉拿刘秀,刘秀被逼得走投无路,就打算绕道逃回南边去。这时一位新来的小伙耿弇说:“王郎的兵马从南边来,咱们往那边走,不是正好送上门去吗。渔阳太守彭宠是南阳宛城人,上谷太守耿况是家父。这两个地方有一万多骑兵,而且都是射箭的能手。如果跟他们联络起来就不怕邯郸了。”
却说蓟州有个刘接,他贪图十万户的赏赐,起兵响应王郎。一下子城里谣言纷纷,都说王郎的大军到了。刘秀他们人数太少,只好慌慌忙忙地逃跑。将士们不愿意往北去,就出了南门,准备往饶阳方面跑。刘秀检点随从的人,单单短了那个小伙子耿弇,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大家都替他着急,可是又不能等他,只好自己走了。
刘秀听说信都太守不肯投降王郎。他们就冒着风雪向信都走去。北风吹得他们的脸和手都绽出血来,脚也麻木了,脚指头好像全没了。正在困难的时候,王郎的兵马追上来了。大众惊慌得很,急趋滹沱河,可是没有船。大伙儿都着了慌。刘秀派手下的将军王霸去看一看。王霸驰至河滨,但见流水潺潺,寒风猎猎,东西南北并无一船。王霸想死生总须一渡,不如扯一个谎,叫众人来到河边再作计较。于是趋还对刘秀说:“河冰方合正好速渡,”众人闻言大喜开步便走。说也奇怪,大众临河后果然冰坚可涉,当即渡河到对岸,冰又解散。王霸暗暗称奇,一时也无暇说明。及抵南宫,兜头刮起一阵大风,雨随风下滴沥不绝,累得大众衣衫尽湿冷不可当。他们瞧见道旁有个空舍,就进去避一避。邓禹忙着生火,冯异去找吃的。一会儿刘秀给大伙儿烘干衣服,冯异煮了一些麦饭。一会儿风停雨住,一行人赶紧动身。他们像难民似的走了一百多里路,才来到信都。这时候赵国以北、辽东以西的郡县都响应了王郎,只有信都太守任光跟和成太守邳彤不肯投降。他们听说刘秀到了都十分高兴,可刘秀自顾不暇,怎么能够帮助他们呢?
这时邳彤说话了,他说:“算卦的王郎尽管势力大,究竟是乌合之众。只要大司马(刘秀)登高一呼,召集信都、和成两郡的兵马,就一定能够打败王郎。如果不这么奋发一下,不但河北一带全部断送给王郎,恐怕这儿的人也不愿意离开父母妻子送你们回去呀。”刘秀一听就决定留下,号召邻近的郡县共同抵抗王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