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曾的葬礼由赵祯下令,政制院亲自主持操办。
除了吕夷简因为身体问题以外,众人都出席了葬礼,表达了对王曾的哀悼。
张士逊和李迪都七十多岁快八十岁了,吕夷简今年其实才六十八。
但历史上他现在都死了三年了,坟头草估计都得三尺高。
这足以说明吕夷简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现在也仅仅只是因为常年呆在京师,不像历史上那样被罢相之后,四处被调任各地当知州,身体奔波而很快病逝。
可他的身体还是不容乐观,王曾病逝之后,吕夷简也再次病休,政制院又缺了一名宰相。
一时间朝堂内部风起云涌,各部尚书,特别是政制院下面那些一级机构的尚书们,一个个都是暗流涌动,纷纷活跃了起来。
甚至不止是他们,连远在西北的韩琦,听到王曾病逝,吕夷简重病缠身的消息,都有些蠢蠢欲动。
七月下旬,西北烈阳高悬,秦州治所成纪县,城中原本的秦凤路转运使府邸内,监察院知院兼陕西路经略使韩琦正坐在后院亭中。
阳光暖暖地洒落下来,照耀在他的桌案上。院子里的石桌此时摆着大量的陕西路边境的舆图,其中最多的就是会州、西安州、怀德州、环州等地的边境军情报告。
在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此人是签书秦州军事判官韩瑞,同时他也是韩琦伯父的幼子,因为韩琦伯父早逝,韩瑞就托付给韩琦的父亲韩国华照顾,因而从小韩瑞就是韩琦的跟屁虫。
只是韩瑞没有考中进士,靠着早逝的父亲恩补入仕,这么多年也只是在中下层官员里打磨,这次韩琦调来西北,恰好韩瑞也在秦州做判官,两兄弟便因此聚在了一起。
院中韩瑞见韩琦盯着桌上的舆图发呆,便纳闷问道:“十一兄,你怎么还在看这些?”
“不看这些看什么?”
韩琦头也不抬地道。
韩瑞急道:“刚才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
“那你难道不急?”
“有什么好急的呢?”
韩琦淡淡地道。
“这还不急啊。”
韩瑞无语道:“王相公病逝,吕公病休。今年十月,又是一次政制院大选,按照知院定下的同知五年一届,最多十年,宋相和蔡相也你难道.”
韩琦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舆图,不时拿出一张四下扫视。
刚才韩瑞急急忙忙过来,告诉他一个天大的消息,王曾病逝了,并且吕夷简也病休,政制院如今只剩下九人。
也就是赵骏、宋绶、蔡齐、范仲淹、晏殊、张士逊、李迪、蒋堂、贾昌朝。
从政制院成立开始,赵骏这個知院就定下了政制院同知不能一直担任,基本上五年一届,如果干得不好的话,需要由官家、知院以及诸多同知投票决议,是否支持连任。
虽然到现在为止最初的三相三参都继续连任了,甚至按照官家那比较念旧的思想,蔡齐和宋绶很大可能还是会打破知院制定的规则,继续连任下去。
但这并不妨碍政制院已经出现了极大的人员空缺。
按照上一届十二人的规模来看,这一次至少也要增补三人,那么财政部、传统六部、教育部、谏台、御史台等一级机构的主官,就能顺理成章了。
这也算是如今的官场升迁规则秩序,即你如果想当一级机构的主官,就必须经历过各类二级三级机构。
而要想入政制院,就必须担任一级机构的主官,兼任政制院候补同知才可以。
那些像民政部、税务部、农业部、自然资源部、交通部、进奏院、统计部、交子部、地质部、外交部等二级机构,就不可能直接跳过这一层进政制院。
若是以前韩琦肯定没机会,因为以前的大理寺和审刑院,也就是监察院的前身都是二级机构,权重稍微低一点。
后来赵骏提高了开封府的权重,顺便也把大理寺和监察院提了上来,如此包括开封府在内,这些机构全都变成了一级机构,主官都加候补同知衔。
如此一来,韩琦就有机会了。
可韩瑞一番话显然让他抛之脑后,好像一点都没有想法,这让韩瑞更急了,又说道:“十一兄,你就不想更进一步?入政制院为宰相?”
“呼。”
韩琦长呼了一口气,扭过头看了眼自己这堂弟。
他在自己家里排老六,头上有五个哥哥,不过在家族排序当中排十一,所以他与自己这个排名十四的弟弟感情还是很好。
只是可惜了。
自己这个弟弟空有三十多岁的年纪,政治智慧却差了自己不止一筹,否则的话,又怎么为官多年,还是一州从七品军事判官呢?
想到这里,韩琦摇摇头道:“我确实想更进一步,但我思来想去,很可能并不是现在。”
“为何?”
“我今年不过三十九岁,担任监察院知院就已经很是不易,你觉得我还能如此轻易进政制院吗?”
“这”
韩瑞一时语塞,随后又道:“有志不在年高,当年寇公三十二岁为参知政事,四十一岁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一兄之才,不比寇公差。”
“呵呵。”
韩琦笑了笑,随后说道:“那你觉得为何独独是我经略西北?”
“那自然是官家看重。”
“不,这恰恰说明我很难进政制院了。”
“为何?”
韩瑞十分不解。
韩琦解释道:“战事并非一日两日就能平定,西北偏远,光行军打仗都可能数月之久,何论赵元昊并非蠢夫,站着不动任伱打,一旦旷日持久,恐怕政制院早就已经改选结束。”
“这”
韩瑞一时又愣住,随后颓然说道:“那看来今年是不得进了。”
“倒也未必。”
“十一兄难道?”
“宰相谁不想当?何况还是政制院同知这般大权在握的宰相,我自然也有此心。”
韩琦抬起头看向韩瑞,轻笑着说道:“只是十四弟,有的时候,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
韩瑞一头雾水。
啥意思?
韩琦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的家族通过联姻的方式,与王曾家族、吕夷简家族、贾昌朝家族早就已经是儿女亲家。
比如韩琦的长子娶了吕夷简的孙女,同母兄韩璩的独子则娶了王曾的孙女,早逝的长兄次子娶的是贾昌朝的堂兄弟贾昌符的女儿。
但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打算动用这些关系,也没有丝毫要疏通门路,被宰相们举荐的意思。
要知道上一次选举,就是靠宰相们提名。虽然蒋堂就属于中立派进了政制院,可他的进去属于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
所以汴梁很多一级机构的主官,都要拜入各位宰相的门下,以此获得关键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