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萝茜再低头去看,只见信纸上画着的红蝶居然扑动翅膀,从信纸上飞了出来。
半透明的红蝶,在空中洒下红色的粉尘,然后向着广场边缘飞去。它从清冷的月光中,飞向了那暖黄色的煤气路灯,多萝茜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却发现那红蝶居然来到了圣德兰广场六号的门口,随后没入门板消失不见了。
这一刻,夏德很少打开的屋外门旁壁灯忽然亮起。同时,本应没有人在家的圣德兰广场六号二楼客厅,居然也亮起了煤气灯的灯光。
“这是......”
盛装打扮的多萝茜站在门口台阶前,却看到一旁的夏德,将系着红绳的家门钥匙递给了她。
金发姑娘提着裙边快步走上台阶,在朦胧的灯光中打开了房门。轻轻推开房门,一楼的灯灭着,但门厅和楼梯的灯却是如此的明亮。
她背对着星光,沐浴着暖黄色的光芒。红色的地毯,从门口延伸向了楼梯上方,红色、白色和粉色的花瓣洒满了地毯。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熟悉的熏香味道,手中握着那只红蝶挂坠,金发姑娘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加速了。
她不敢相信的迈入了门槛,随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在更高处等待着她,在朗诵着她们的故事:
【致·多萝茜
——1853年深秋】
她走上楼梯,扶着楼梯扶手,看向楼梯的更高处。
【也许命运存在擦肩而过,
我们是最遥远的亲人。
自1853年冬季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睛,
我便永远无法将你忘记;】
在心脏快速的蹦跳中,快步向着上方走去,红蝶在前方为她引路。
【初春时节的三只猫里,
你的笑容让人难以忘记;
盛夏时分的海格斯宴会,
没能共同起舞是永远的遗憾;】
转过楼梯转角,花瓣一路延伸向上,进入了只打开一条门缝的门里。
【在这深秋,望着落叶,
我想轻吻你的侧脸——
金发的姑娘啊,你是否还记得,
我们的最初相遇。】
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无法记忆到底是如何来到了二楼的门口。
【那时我便知晓,
你与我,如同镜子的正面和反面。
虽然永远都无法相见,但只是倚靠你,
我便感觉到了完整。】
透明的红蝶消失在了眼前,颤抖着的手则推开了房门。
眼泪在此刻不知怎么的,顺着脸颊滑落,而门内,大捧大捧的花束堆满了地板,让这里像是盛夏时的花田。
在那些花束中央,头戴银色冠冕,身着金色礼服长裙,脚穿黑色高跟鞋的红发姑娘,转身用褐色的眸子看向了她。
腰间是红色的丝带,柔顺的长发编成复杂而高雅的样式垂在身后。脸上画着淡妆,睫毛显得如此的美丽。
眼睛眨动,褐色的和碧绿色的眼睛对视。站在花丛中的蕾茜雅·卡文迪许,用涂着口红的唇,轻声念出了最后一句:
【亲爱的多萝茜,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这是我们的故事。】
泪水顺着白皙的面孔滑落到脚下的花丛中,多萝茜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忍着不发出哭泣的声音。
客厅中的家具暂时被搬到了墙角,花丛中留下了小路,让她能够走向蕾茜雅。而在小路的另一端,餐厅中没有开灯,摆放着金银器皿和精致菜肴的餐桌上,却点亮了蜡烛。
室内没有风,但光线很明亮。她们对视着,眼神中却仿佛有千言万语。
红发的公主晃动了一下腰间挂着的半只遗物挂坠,褐色的眼眸注视着那碧绿色的眼睛,单手拎起裙边微微欠身行礼:
“首次见面,我是,蕾茜雅·塞维尔·卡文迪许。”
金发的作家擦掉眼角的泪水,努力露出喜悦的表情,大口吸着气,同样是单手拎着裙边欠身行礼: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多萝茜·瑞丹普特·露薏莎。”
金发姑娘身着红色长裙,红发姑娘身着金色长裙。同时行礼的动作,像是古怪的镜子倒映出了奇妙的景象。但那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上,一个在温柔的笑着,一个在流泪哭泣着。
她沿着花丛中的小路走去,她也沿着花丛中的小路走来,相拥于花丛中央:
“终于......”
“终于触碰到了你。”
大片大片的红蝶群,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围绕着花丛中的姑娘们飞舞。哭泣声和呢喃的声响,代表着喜悦,但也代表着过去的悲伤。
那积蓄的情绪在一瞬间的爆发,让拥抱着的姑娘们久久不肯分开。门口,抱着猫施展幻术的夏德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很高兴的看着房间内的这一幕,打了个响指,轻柔的小提琴和萨克斯音乐声在餐厅响起。
【不走过去,和她们抱在一起吗?】
耳边的声音轻笑道,夏德摇摇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踮着脚尖下楼离开:
“这种时候,谁也不应该打扰她们,这是为她们准备的烛光晚餐。”
他心中想着,来到了一楼。一楼有蕾茜雅为他准备的晚餐,忙活了一下午只吃了开胃点心,夏德也饿坏了。
楼上的蕾茜雅和多萝茜互诉衷肠,诉说着那些无法用日记和信纸诉说的事情。而楼下的夏德吃完了饭,便在一楼洗漱,准备等蕾茜雅和多萝茜离开后,便立刻休息。
他可不是闲人,明天还约了施耐德医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由炼金物品留音石播放的音乐在头顶演奏着,而窗外也果然下起了雨。
夏德心情非常好,并想着一定要在这件事后,得到阅读她们日记的权利作为报答。但晚上十点,雨声敲击窗户,头顶的音乐依然在缭绕,坐在一楼沙发上抱着猫翻看着书本的夏德,却忽然听到了楼上有人在叫自己:
“侦探,骑士,请上来好吗?我们谈完了,有一些事情......需要你来做,为这个值得纪念的夜晚画上句号。”
因为隔着一层楼板,所以他没有听出来是谁在叫自己。
“需要我来做?”
狐疑的站起身走上楼梯,小米娅跟在夏德的脚后也上了楼梯。
门厅的灯很亮,楼梯的煤气灯则有些黯淡。在越发密集的雨声中,年轻的外乡人小心翼翼的走向那光线昏暗的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