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七星阁很重要。而那些仙盟唯一能做的便是阻挡他们加入。
苏卿容一路热心地在每个仙城都与那些没钱买投影石的修士们分享投影石的内容,还大方地让他们用各自不正规的方式拷走投影,顺便附赠一连套半真半假的消息组合拳。
待到他来到七星阁所在的天枢仙城,又在城里住下,静静地等了两日,苏卿容便发现,不用他主动去说,他这一路传播的消息已经来到天枢仙城,并且由他人添油加醋愈演愈烈的时候,苏卿容就知道差不多了。
有些人加的故事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因为天枢城里的大多是仙门弟子,所以在他们的讲述里,世家商盟十恶不赦,挑拨仙盟和沧琅宗的关系,逼得沧琅宗几乎活不下去,听起来有头有尾,还挺像那回事。
最重要的是,世家商盟确实和沧琅宗有仇。
苏卿容在天枢城的茶馆酒楼坐了几天,听到了不少人在讲他当时的事情。
世家商盟尽力将当年的事情洗白成苏卿容罪无可赦屠杀一整个家族的邪修疯子,可是实际上当年商盟私自贩卖苏氏血的事情是真的,而且这个生意做了很多年,根本藏不住。
更别提当年世家要杀苏卿容的时候,长鸿剑宗的亲传大师兄沈云疏与二师姐柳雪成出面制止,连佛子云规也为苏卿容担保,他才勉强活下来。
过去沧琅宗名声坏,哪怕有些人知道这些不算秘密的内情,可也不会主动出头解释,大多数人都是跟风,以讹传讹,导致沧琅宗还没黑化之前,名声便已经和大恶人差不多了。
如今各种谣言小道消息到处都是,竟然也因此开始真的有人在传播起当年的真相。
苏卿容听着这些,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若是过去,他很可能因为其他人只言片语勾起以往的阴影,如今心里却毫无波澜了。
他觉得差不多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茶馆里开始议论其他事情。
“你们还记得两百年前的记无清域妖兽惨案吗?”有人低声道,“灵兽虽然有因为兽核不稳定变异成妖兽的可能性,可当年无清域数万灵兽一起妖化,数万人丧生……”
“你是说佛子天眼之力显灵护住一城两万余百姓的事情吧?哎,那城人真幸运,有佛子庇护。无清域其他几个仙城除了修士,普通居民几乎死绝。”
“何止是佛子在危难中开天眼,他弟弟谢君辞的阎罗之眼也是在那次灾害中觉醒的。”另个人压低声音道,“他们兄弟二人所在的谢家原本也是一大世家,可是整个家族只剩下谢君辞活了下来。”
“啊?真的吗?竟然如此惨烈?”
“我还没说完呢。这些年好一些,早年外面都在传是谢君辞控制不了阎罗邪力杀了自己家满门,甚至还有传闻说灵兽妖化是因为他而招来。”
那人说,“可还有一种说法,是世家商盟一直在寻求更强大的力量对抗仙盟,他们将心思放在了将灵兽变异上面,在无清域做试验,没成想引出大祸……佛子他们不敢碰,所以一直将传言往谢君辞身上引,好让人察觉不出这件事和他们有关。”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些事情,你有证据吗?”旁边拼桌听故事的修士忍不住问。
“没有。但我师兄的朋友的亲戚的长辈以前在世家做过事情,我听我师兄说的。”
“我怎么感觉有点离谱。”
“我倒是觉得很有道理……”
修士们七嘴八舌,有没有证据倒是无所谓,可聊这些八卦是所有人都热衷的。光是一个茶馆,同一件事便会有许多种不同的传言。
苏卿容听了半天,等到确定听不出什么新料了,他这才起身离开。
走入天枢城繁忙热闹的主路,苏卿容抬起头,便看到城中心的气派三层阁楼,那里便是七星阁了。
他为自己造的声势很成功,路上一直有修士窃窃私语,谈论沧琅宗的人何时会来。街头巷尾总有一堆人聚在一起看谢君辞秦烬二人对战魔将的投影,时不时传出惊呼声。
苏卿容走入人群中,待到他从人海里穿行出来的时候,已经解开了身上的伪装。
七星阁人来人往,有些是来领取任务或者照问心镜的,也有些纯粹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蹲到沧琅宗。
苏卿容迈步走入七星阁中,七星阁内部分为人工柜台和自动接取任务的巨板,一直延伸到三层以上,上面的格子密密麻麻地写着文字。
若是有人接了任务,上面的字体便会自动消失不见,再转而浮现出新的。
阁内也有很多修士,有些在挑取任务,有些在轮班负责的人员面前扯皮自己的任务内容,也有的站在角落里,看着七星阁内墙壁上贴着的讯息,和人工绘制的修仙界、人界整体地图,倒是挺热闹的。
苏卿容一进来,就有不少人看向他。
他一身银纹白袍,玉冠束发,气质犹如谪仙降世,一双眉眼如墨,不论看向何处,似乎都有一丝深情款款的感觉。
苏卿容的穿着并不华贵,可是气场出众,面容俊美,一看便非常人,不知是哪个世家大少爷,又或者名门出身的天之骄子。
正常修士如果有异议是要去柜台前排队等待的,可苏卿容太过显眼,他站在厅内正在四处打量,没过一会儿,柜台那边便已经有人主动走了过来。
“这位道友看着面生,可需要帮忙?”对方身穿统一的黑色制服,胸口绣着七颗星连在一起的图腾,便是代表他是七星阁的管理修士之一。
苏卿容看向他,薄唇微勾,客气地说,“在下确实第一次前来,有劳道友。”
他文质彬彬,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对方连忙道,“您需要什么,尽管说。”
“若是想要门派加入的话,我可以代替宗主与七星阁签署记协议吗?”苏卿容问。
七星阁的修士其实前两天就听说沧琅宗的人可能要来,他们还提心吊胆了几天,可是如今,在面对苏卿容这张温润俊美,气质绝尘的面容时,他竟然一点都没想起沧琅宗的事情。
“不行的,第一次必须要由宗主亲自前来。”修士客气地说,“在下倒是有眼不识泰山,认不出您的身份。敢问道友,师出何处?”
苏卿容注视着他,嘴角微勾。他原本温润淡雅的气质,忽然多了丝狡黠之意。
“在下师出,沧琅宗。”苏卿容一展扇子,他轻笑道,“道友可曾听闻?”
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七星阁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修士的目光都聚集向苏卿容,就连门口都挤满了人。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竟然一时间难以将他和沧琅宗里的人对上号。
七星阁的修士也愣了半响,他磕磕巴巴地说,“沧、沧琅宗?道友是沧琅宗的谁?”
“在下苏卿容,幸会幸会。”苏卿容笑道。
所有人都很呆滞,在他们的脑补的刻板印象当中,除了已经明确说明与俊美佛子长得一模一样的胞弟谢君辞之外,沧琅宗的其他人应该是贼眉鼠眼,又或者一眼就能看出是大奸大恶之徒的刻薄长相才对。
可是面前的青年白衣飘然,眉眼俊美温柔,气质绝尘,比正派还正派。
众人被他的长相镇住,竟然一时间无人说话。
“你,你要在七星阁注册沧琅宗?”那修士磕巴地说,“这……这不太行。”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不让沧琅宗的人加入七星阁排名的,并且给压力的不只是仙盟,还有世家商盟。
或许两方势力也意识到就算他们抵制沧琅宗,七星阁也是唯一他们管不了的地方,所以才更要拦住阻止。
这修士拒绝之后,苏卿容那张俊脸便看了过来,他眉头微蹙,难过道,“七星阁难道不是修仙界最公平的地方吗?为何别人都可以,偏偏我不行?”
修士喉结滑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幻想的拒绝,是沧琅宗凶恶威胁,而他们作为七星阁这一代的管理者,要不顾自身安危,不论如何被胁迫,也要他们。
而不是沧琅宗彬彬有礼,礼貌客气,听到他的话还难过不解,反而搞得让他自己觉得在欺负人。
“这,这,我……”七星阁修士也不知如何招架,只能说,“这是上面不允许。”
“为何上面不允许?”苏卿容问。
伸手不打笑脸人,七星阁修士犹豫半天,才低声说,“沧琅宗名气不好,我们实在是难以通过沧琅宗的申请。”
苏卿容一点也不急,他摇了摇扇子,慢条斯理地说,“人言可畏,难道仅凭看不见摸不到的名气,就将活人判死刑吗?今日能说我名气不好,明日也可毫无根据地批判在场的每一位道友。”
他看向七星阁修士,淡淡笑道,“七星阁一向超然中立,难不成要和人间一样畏惧权贵,而不讲律法地欺压人吗?”
修士没想到苏卿容口才这么好,他原本是有一套自己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的,可是在苏卿容面前,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形象镇住,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逻辑走,绕都绕不出来,更难以反驳。
苏卿容一脸淡定,等待他的反驳。
——开玩笑,他这百年来因为师兄们说不过他而挨的打,那能是白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