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妄三(2 / 2)

老天总算是开了一次眼,谁能想到,他竟然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她。

他白布之后猩红的眼睛,片刻也不肯从她脸上挪开,虽然不满足于只是这样朦胧看着她,却不敢掀开白布直视她。

现如今她竟要护着他,要帮他,他怎会不听她的话?

“师姐怀瑾握瑜,”尹玉宸认真道:“必是内门中翘楚,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

宴春只觉得这小师弟不仅善良单纯,嘴上还抹了蜜糖一样,把她都给说得不好意思了。

她“哎”了一声,抬起手挥了挥,“快别说了……我肯定帮你就是了。”

她算个屁的翘楚啊,她连灵府都玩裂了,说不定命不久矣。但是任谁听了这样的奉承也不会不开心的,尤其是尹玉宸说什么都笃定认真。

他慢声细语,那张清隽的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孩童般的纯善,说出的话也不带半点曲意逢迎,让人觉得熨帖极了。

宴春自小修为稀松,仗着出身和大师兄的庇护随心行事,为人也是一塌糊涂,否则不会闹到如今这种境地。

亲近之人只会要她“不要胡闹”,嫉妒她之人恨不得她登高跌重。还真没有人这般真心实意地夸赞她呢。

虽然名不副实,但宴春美的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那你今晚不要回去了,免得挨揍。”宴春说:“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对阴阳鱼?”

反正她就要被抓回去了。毕竟她用这法器归真,是大师兄炼制的,就算迟些,他总能找到破解的诀窍。

但宴春难得和一个人这么聊得来,这小师弟话不多,还不问东问西,尺度把握得特别好。宴春意犹未尽,还想再和这个小师弟说说话,毕竟被抓回去,想再跑出来,就不容易了。

可她这番情态,要是换个人,绝对要怀疑宴春是故意的了。

男女之防呢?戒备之心呢?

之前用那种蹩脚理由对人又是亲又是啃又是抱,现在还做出这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要是换个心术不正的男弟子,就地将她收拾了,逼她签下道侣契约,再借着她的身份进入内门,实在容易。

最不济她这副样子,还能杀人夺宝。毕竟宴春的储物袋,随便拿出一颗就是上品丹药,还罩着这种连高境修士都能屏蔽的法器,连尸体都不用专门处理,罩住就行了,很显然是一头自己钻入怀中的大肥羊。

尹玉宸绝不是什么心术端正心思纯善之人。

宴春不光不赶他走,甚至要和他一起去后山看鱼,尹玉宸袍袖之中手死死攥紧,在白布的遮盖之下,闭了闭眼睛。

这一瞬间,他脑中想到了很多种能和她捆死在一起的办法。个个都卑鄙无耻,却最是好用。

最好用的当然是迫她双修,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到时候就算是她的父母,也绝对没法将他随便打发了的。

那样他就能永远跟她在一起,甚至肆意亲近她,掠夺她,摘掉这遮眼的白布,捏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如何占有她!

这是尹玉宸最擅长的手段。

他因为生长在污浊之处,接触的都是腌臜之事,会的炮制人的手段多不胜数,足以让她无法承受,她已然灵府开裂,身体都时常不受控制,到时候要她做什么,她会不从?她敢不从?

可是这千万般地臆想,扭曲恶毒的手段,在尹玉宸的脑中过了一番,再对上宴春那双秋水映月一般的清澈眼睛之时,便全都灰飞烟灭了。

他永远不可能对她那样。

即便是他只要想想都兴奋到骨缝发痒。

“好啊,说了送与师姐的,这便带着师姐去看。”

尹玉宸听着自己干涩的声音,将语调竭尽全力地放轻放柔,对宴春说:“那我能拉着师姐吗,去那边有一些小石子路湿滑,不太好走。”

“当然,我们要离得近一些,要不然归真罩不住我们两个!”宴春开心地朝着尹玉宸身边凑了凑,和他肩膀挨着肩膀站在一起。

尹玉宸从摔下树坑开始,便一直很被动,无论宴春对他如何,他绝不主动伸手。

并非是他多正人君子,而是最开始的震惊过去之后,他怕自己一伸手,便控制不住要干出什么会让他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不过和宴春待了这半日,他总算是能自控,至少能不再不受控制的战栗。他侧头看着宴春满脸欢喜,这才伸出手,极其克制地抓在了宴春的手腕上,甚至是隔着她的衣袖的。

天色昏黄,仙山之上风景秀美壮丽,纵使是外门地界,灵气不够浓郁,却也是花草繁茂葱葱郁郁。

越是朝着林间走,虽不见灵兽却是飞鸟成群,彩蝶环绕。

宴春被关在光秃秃的后山禁得太久了,连着凡俗风景都入了眼,一路上被尹玉宸小心拉着,到处东张西望。

两个人走得不快,也走得很小心,过了一处快到溪边的石子路的时候,宴春一脚踩在了生了青苔的那块石头上,脚底一滑,顿时吓得惊呼一声。

摔一下事小,要是摔出了法器罩着的范围事儿就大了。

好在尹玉宸眼疾手快,一把勾住了宴春细腰,狠狠将她箍进怀中。

“吓死我了。”宴春闷在尹玉宸怀中后怕的喃喃。

尹玉宸却已经要无法自控,他双臂紧紧扣着宴春,力气用得越来越大。

他现在要将她弄到手太容易了,后山有石洞,石洞外有他布下的法阵,虽然粗陋非常,却一时片刻很难被发现。

那里是他平时修炼的地方,他完全可以将人弄进去藏起来,甚至是设法带下龙牙仙山。

这简直像是天赐的机会。

这种想法在生出的瞬间就已经成了落地生根的心魔,把她带下山,斩断她与仙山的联系,和她隐匿在芸芸众生之中,做一对朝生暮死的凡人,于他来说便是痴梦成真。

她甚至毫无防备,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诓骗来了。

可是他怎么能?

他不能。

这世上尹玉宸谁都敢害,谁都敢杀,正与邪在他眼中无甚分别,剑走偏锋算什么?有违天道又怎样?他连命都能用作赌注,是个彻头彻尾的妄人。

却唯独不敢对怀中之人露出一丁点利齿尖牙,怕吓着她,更怕伤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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