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不紧张,但觉得不自在。
人多的时候,那种生疏感隐藏在烟火人气里,一旦只剩下了她和乔一泊,怪怪的气氛便飘得周边都是。
乔一泊手里摆弄着一个金色的筷枕,好半天才开口:“至至,你,一定很恨我吧?”
夏至垂着眼,伸长脚,玩自己的手指甲,用漫不经心掩盖那份不自在:
“其实,没怎么恨。小时候呢,就是幻想,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所以没来得及恨。后来长大了吧,知道就我没有,想恨了,但是又不知道你是长啥样的,恨也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所以,真谈不上多恨。”
乔一泊的心,如有实质的搅痛起来。
小姑娘寥寥数语,其实都是生活的艰辛。
年幼时的期盼,长大后的遗憾,都在里面了。
孩子太不容易了。
但这番话,也让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我?但我怎么感觉,我们第一次见,你似乎就是认识我的?在盘山屯,你也挺讨厌我的。我以为,你一直知道我,然而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恨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夏至挠头,这个真的是一个问题。
其实,按道理来讲,夏芳菲都是不知道乔一泊的,所以她是不应该知道乔一泊这个人的。
夏至:“第一次见面呢,是直觉吧。后来,主要是我找到了夏离,你和夏离长得太像了,真的就是无法让我不去怀疑你的那种像。而且,夏离的情况不太好,比我活得辛苦,我心里就对你……有点不舒服。”
夏至的每一句话,都让乔一泊的心里,有欣喜和伤感交叠的味道在涌动。
是呢,他还有个儿子呢!
这突然的就儿女双全了,但是想着他们的处境,他又不敢高兴。
乔一泊:“夏离……他怎么了?”
“他,从小被丢在福利院,然后被人踢来丢去的……”
夏至把夏离从小到大的情况说了一遍,乔一泊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冒着一种要就地爆炸的气息。
夏至看着他几乎扭曲的脸,幽幽的说:“当时,我偷看到了他的微博,我最恨的就是夏芳菲和你了,你呢,现在最恨谁?”
乔一泊喉头滚动几下,拳头握紧:“……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回了京市,我马上和夏离联系,以后,我会照顾他的。”
“嗯,我相信。那就这样了,明天学校月考,我该回去休息了。”夏至站了起来。
乔一泊马上站起来,走前几步:“至至!”
“嗯?”
“你……你,真的不恨我?”
“不恨。我的医术已经告诉我,你确实是不知道自己有孩子,那我不能恨你。”夏至看着乔一泊,很认真的说。
乔一泊又上前几步,离夏至只有半米:“那,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他说不下去了,这比任何的谈判都难以启齿。
因为种种原因,孩子都十六岁了,他才发现。
这是可耻的。
他对她,只有亏欠。
夏至把话都说了,这会儿倒是挺舒坦的,直直的看着他:“可不可以什么?”
“可不可以,喊我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