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面上不忍之心闪现,却终究没有阻拦,只是挡住了也要进西厢房看热闹的于兰花、于兰草。
于兰香登时泪如雨下,期盼的望向于三光,只是不看则矣,看着眼色更是如血。
于大光状似搀扶着于三光,实则双手如钳的钳住于三光的两掖,于三光本来就受了重伤,哪里还动得分毫。
但闺女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让他们弄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于三光虎目含泪,使出浑身的力量向前挣脱,于大光借机松了手,于三光脸部直直的扒到了地面,眼眶和颧骨登时流了血。
张氏看到儿子脸上出了血,心下也有些慌了,想要去扶三儿子,却见于三光挣扎着翻过身来,平躺在地面上,热泪盈眶,双拳紧握的看着大栓和二栓进了四姐妹的房间。
张氏想要说什么,却见于三光转眼静默的看了她一眼,一如既往的无言无语,张氏却在里面看到一种埋怨,一种嗔责,也许,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离心。
张氏想拦住迈步过入屋子的大栓、二栓,?想及何氏说的痨病,话哽在喉里,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如果这次妥协了,那么兰芽就如同陈家的那个病痨子一样,长年吸食全家的血汗钱,这日子,就更没得缓了,更别说要达到谢家当年的生活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在于老头和几个儿子、儿媳面前就再也没有威信了,以后儿媳、孙女就再也不会任她搓圆柔扁了.
张氏压下心底对三儿子的愧疚,暗自决定,今天将兰芽弄走以后,对三房好点儿,儿子三光是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了,说几句好话就能哄过来了。
张氏却完全忘了,她不待见的兰芽,也是于三光的骨血,怎样也割舍不掉的骨血,岂是几句好话就能哄好的。
大栓和二栓正往屋里闯,只见五岁的兰丫坚定的站在炕边,守护着三姐,见大栓、二栓伸手要扯兰芽,一着急就跑到二栓跟前,在手腕就是一口。
二栓已经十五六岁了,正是人高马大的时候,一甩手,将兰丫甩到了门槛上,登时额头流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二栓看了,吓了一跳,一探鼻息,才放下心来,怕一会儿于三光看见大费口舌,双手一拎兰丫的衣裳,就拎到了炕上。
将兰芽身上的被子扯过盖在了兰丫身上,用大林的旱车挡住了流血的额头。
天色早就漆黑得如同黑锅底,各房内一盏油灯如豆,油灯崩了一个灯花,二栓心下一突,将手探到兰芽鼻息,吓得他跳出好远,颤声道:“大哥,好像死了,你探探。”
大栓用手也探了一下,确实没有鼻息,转而一撇嘴道:“这道省咱哥俩的事儿了,省得还得往陈家抬,陈家是半山腰,别没等咱俩半路上先喂了狼。”
二人一人擒着兰芽的双脚,一人抬着兰芽的头,重重的扔在了卸下来的门板上。
二栓被兰芽的领口扯得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在兰芽身上,气得一踢兰芽的屁股,怒道:“没气儿了还不安生,让俺来抬,死沉死沉的……”
油灯的灯花又是一爆,映得兰芽的脸阴暗中透着白,白中透着黑,说不出的惊悚,二栓忙低头去抬门板。
还没抬起,就见门板上兰芽蓦的睁开了大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嘶哑,较平时慢了一倍的速度说道:“大-栓-,你一个多月没、吃肉了,咋还、这么、有力气呢?”
二栓正低头,恰好与兰芽照了个脸对脸,吓得二栓直接晕了过去,大栓“妈呀”一声摔在了地上,顾不得疼转身就向外跑,被门槛又拌了个狗啃泥,爬起来就向何氏身前跑。
何氏正骑坐在海氏身上,哪防备这一变化,直接被儿子撞倒在了地上,大栓则连管也未管,又跑到于大光身后去了,连跑边喊道:“兰芽诈尸了!!!”
兰芽的头有些昏沉,眼睛有些迷糊,感觉周围天色漆黑,于是端起了身旁的油灯,想向院中走去,却又觉双腿灌铅似的又沉又木,想不去院中,却又听得兰香嘤嘤的哭声,于是一蹦一跳的跃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