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打完了,看到鱼棠的猪头样子,兰芽突然觉得自己很邪恶,哪里是有两个原因,分别就是自己想出口恶气,所以手上也没了准头。
兰芽有些担心伤势,便来看看鱼棠。刚走出来,便下起了绵绵细雨来,怕裤脚湿了,兰芽便挽了裤脚,顶着细雨来到鱼棠所住的棚子。
驻足眼前,正瞧见鱼棠接着雨水喝、一脸幸福的样子,嘴角不由一扯,扯出一个细微的笑纹来,这个鱼棠,心还是满大的。
正微笑着,鱼棠就发现了自己,只是看到自己的脚踝,就大叫着“非礼勿视”!
兰芽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鱼棠果然有本事,有分分钟气死人的本事,诸葛亮气周瑜不及其万分之一。
兰芽将怀里的药扔到草垫子上,眼色如墨道:“我托人跟吴丞驿说过了,泉水村的村民不多,你可以搬到泉水村的屋子里去住,千万别惹事儿,再被泉水村的村民赶出来,我也没办法了。”
鱼棠心情激动的摊开手掌,再向头顶上方看时,哪里还有兰芽的影子。
鱼棠嘴上的笑纹越来越大,望着细密的雨丝,开心道:“娘,于姑娘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鱼大娘看着如同魔怔的儿子,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她在感叹什么。
第三日,朝廷从南萧调来的赈灾的粮食终于到了,吴丞驿心终于落了底,再也不用看这些低人一等的商贾的脸色了,也可以溜须一下龙门县新上任的县太爷。
县太爷是个勤政的,来此的第二日便来义庄看灾民,在夹道欢迎的灾民人群里看到兰芽的时候,双方俱是一怔,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情景下,会遇到彼此,而彼此的身份,亦是如此的玄妙。
付良衡,谢知府的亲外孙,于采荷的第二个男人,如今的县太爷;
而于家和兰芽,显而易见,成了受人救济的灾民。
张氏一张老脸千朵万朵桃花开,笑得嘴巴似是含了蜂蜜,说什么也闭不上了。
想要拦住付良衡,却被官差隔于外层,近不得身;
想要喊叫,张氏必竟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知道富贵人家阴晴不定,很可能因丢了脸面而翻脸无情,将自己爆打一顿也是有可能的。
直到付良衡身边人少的时候,才偷偷跑到近前,向付良衡畏畏缩缩的招了招手,付良衡却是连头也未抬,理也未理。
张氏的认亲计划就此宣告难产,又不能与付良衡闹得太僵,气得她一甩袖子回到了屋里,生着闷气,冥思苦想着如何认亲,好做县太爷的丈母娘。
不知道付良衡是怕张氏捅破了他与于采荷的难堪关系,还是公务缠身,总之,将粮食做了交接后,打着官腔向吴丞驿交待了几句,便行色匆匆的回了县衙。
吴丞驿将建皇陵所欠的各家银子按册付了,又将粮食发放到户,每户不多,只有几石粮食,要吃到明年开春,人口少的尚且按粒数着吃,人口多的只怕要另寻出路了。
幸好每户另外又得了五两银子的安家费,说白了,就是明年开春建房子的钱,以现在物价的水平,估计都得换成吃食度日了。
于家的银子和粮食又如同未分家之时,全都落在了张氏的手里,张氏仿佛又找到了自己当权时的风采,嗓门提了八度,将盆子敲得山响。
从付良衡将赈灾粮食送来,兰芽便知道,到县城的桥肯定是修好了,红杏的身体也养过了月,便萌生了到县里过活之意。
只是,还未等实施,便被另一件事阻了去路,也使她悔则晚矣。
从付良衡将粮食送到,吴丞驿将粮食分发到户之后,各家开始各起炉灶做饭,没过两天,便有人出现腹泻症状,吃了果子的草药得到缓解,下午的时候却又开始反复,一家如此,逐渐家家如此。
连红杏、刘寡妇亦是如此,果子和兰丫束手无策,兰芽登时慌了,忙去内庄找萧然,让明轩来瞧病。
来到卓家才愕然发现,老王妃也出现了病征,明轩整日埋在药室里,没日没夜的研究着对应之法。
第五日,患症的人开始出现癔症,胡言乱语。
所有人意识到,这种病症是可以传染的,灾民疯也似要离开义庄,却发现,义庄之外,里三层、外三层,已经被新任县太爷调动的官兵包围,不准进,亦不准出。
登时慌乱成一团,各村的里正也压制不住这些恐慌的人群。
到最后竟然发生了激烈冲突,被官兵用枪杆子挑死了两个带头的,挂在外面的树下,这才吓退了惊慌的村民。
张氏每天以泪洗面,骂付良衡铁打的心肠,连他岳父老泰山都敢圈着不放,本来想大闹一场,见庄子口树下吊着的脑袋,又灰溜溜的回屋里,继续破口大骂。只是,声音杳杳,庄子外的县太爷是丝毫也听不到了。
申请外援无效,兰芽无法,只好与各村里正商量着,用她所知道的一切方法采取自救措施。
将放棺材的屋子收拾出来,用草木灰消了毒,在棺材上铺上干草,做成简易的床铺,专门隔离感染了病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