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友才用手抚了抚怀中的银子,欢喜之色想掩也掩不住,如枯树皮的老脸,若开了老菊花般,满脸的褶子舒展开来。
这些较市价便宜了一半的货物,二十万两银子,一转眼就能变成三十万两银子,只可惜,那鱼大总管只答应做这一次,以后互不相欠。若知那日,别说调戏儿子的小妾,自己的小妾洗干净喽送到他面前,让他调戏一二,只求再给一次这样的机会。
周友才哼着小曲,无比的欢畅,知道货物价值颇高,周友才让自己儿子周不遂陪同,又请了府城最有名的龙阳镖局护镖,足足有五十人的大队伍。
队伍马不停蹄的赶到明月楼,鱼大总管亲自迎接,陪同验货,签订契约,点了货物,至此银货两讫。
鱼白管家大手一挥,镖师们上手钉好十大箱子,小心翼翼的推出库房,送到了周大东家的面前。
周大东家大手一挥,正准备装车起程,四周里呼啦啦跑出来上百名黑衣人,挥着手臂长的大砍刀,照着周大管家的脖子就砍将下来,周不遂眼疾手快,将周友才如拖死狗似的拖出一臂远,堪堪躲过大砍刀,带领着镖师们拼死守住货物。
一股黑汩汩的浓烟飘过,有些镖师们惊悚的发现,自己己是浑身绵软无力,只余花拳绣腿相抗,没有中了毒的,见大势己去,索性也装做中了毒,有气无力的跑回库房,不再以卵击石。
鱼大管家当机立断,将库房关得紧紧的,将贼人与货物同时关在门外,悲怆的周友才眼睁睁看着贼人将货物搬走一空,捶足顿胸而无能为力。
此案轰动了龙阳府,不仅仅是因为被劫数额巨大,而是因为牵扯诸多。
周家、王家与龙阳镖局宋家因此对薄公堂。
周友才红着眼睛要扑打鱼白,愤恨的手指成爪,要将鱼白身上戳出五个手指洞来,颤抖着声音骂道:“姓鱼的,你还我银票来!”
鱼白一脸无辜的向高高在上的管知府一叩头,眼睛亦是红红的,无限委屈道:“管知府,您老人家是青天大老爷,要为草民做主。那银票是周家买了货物的,两家己是银货两讫,为何向我王家要银子?”
周友才话锋一转,尖厉着嗓音道:“姓鱼的,你还我货物来!!!”
鱼白摊了两手,对管行又是一叩头道:“管大人,银票,被贼人劫了;货物,也被贼人劫了。周掌柜是苦主,我王家也是苦主,我是不是应该向周掌柜要银票或货物?”
鱼白轻轻抽动着双肩,似受了无限的委屈,一脸悲凄的看向周友才道:“周掌柜,若不是鱼某将你等锁进了仓库中,你哪里有命活着来报官,货己出货,银货两讫,概不负责,这是契约里写明的。货物己付,我王家却未收到银子,所以,周掌柜,你应该偿付王家十万两银子的货钱。”
周友才听得喉头发咸,一口老血吐了一地,这些银子都是他押了庄子房契得来的,再拿十万两,把老骨头榨干了,小妾卖十万次也不够啊.
见鱼白一会儿货物、一会儿银票的说个没完没了,绕得周友才云里雾里、头脑发胀,只好转头开始向龙阳镖局宋家要货。
宋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镖局多年屹立府城不倒足可证明,岂是一个刚入府城不久的周家可比?何况是如今一个穷得比自己屁股还光鲜的周家?
管知府惊堂木一拍,周家哑巴吃黄莲,只能打碎银牙往肚里咽。
乌朦朦的天,若新寡妇的脸,阴暗而绝望,泫而欲滴,却又隐忍难挨。
周家的心情,比这天色更加阴暗与绝望。
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锤。
听说周家遭了难,无数的债主上门来,有过去笑脸相迎的生意伙伴,有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有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朋,如今转换成了一个共同的面孔----黄世仁。周家所有的杂货铺被人洗劫一空,惨不忍睹。
鱼大管家悠哉悠哉的领着一群家丁,一幅屌儿浪当的样子,浑似逛青楼的公子哥,指着周府老虎下山的影壁道:“砸了砸了,老子属羊的,想吃了老子怎的,换成牡丹,老子天天游戏花丛......”
一个粗壮的家丁在手心里啐了两口唾沫,抬起杆比胳膊粗、脑袋比脸盆大的大铁锤,高喝一声,铁锤呼啸着向影壁上砸去,咚的一声巨响,影壁登时碎裂出一大条的裂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