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手都在南边的庄园，没让他们过来。”

白轻寒老老实实道：“我怕你把他们杀了，虽然他们恐怕不介意，但这些都是我的家底，不能这么浪费。”

“你让他们过来帮把手。”

安靖道：“我又不是见人就杀，现在肯定是稳定最重要，多一点人手，就能更快一点平复城内乱象，定然能救下更多的人。”

“咦。”听到这里，反倒是白轻寒惊讶起来：“我本以为大师兄你经历过勘明城之事后，杀性更重了点，没想到居然不是吗？”

安靖微微摇头：“按照你所说，你手下的那批人都是玄阴峰所属，一直都在天意山待命，没做什么恶事，我自然不会乱杀。”

话至此处，他侧过头，看向相较于当年已经萧条许多，几近于鬼蜮的临江城，不禁叹息：“说到底，这次看了琳琅商会才明白，那些雪原马匪杀人固然可憎可恨，但所杀之人无非几十上百，哪怕是老家那边纵横多年的大马匪，聚众奔走，也不过几百数千。”

“但是大辰这边。随便一个包含祸心的举措和政令，就可以决定百倍以上数量的百姓生死。”

安靖注视着远方已成废墟的城中心，昔日官府所在之地，语带讥讽道：“我？我在你眼中杀性很重？可我从出生到现在，所杀之人能超过五百吗？”

“但我老家的那边的官员，明明知晓霜劫已至，却隐瞒不报，不知道在遮掩什么太平……如此一举，就可以害死数百村庄万户居民。”

“而接下来，北疆守军莫名撤退，放任青玉关被攻陷，包括云中城等重地陆续被北蛮占据，无数人流离失所，这死的人数，又有几万十万？”

“最后，各州守军为了避免乱民灾民冲击，在各地关卡设限——如此一举，伱猜如何？”

白轻寒没有说话……但她还需要猜吗？安靖所说的一切，她早些年就已经亲身体会了。

“空了。”

安靖也知道白轻寒最理解这点，他平静道：“不是十室九空，整个北疆就空了——那百万千万居民，不知是被铁黎俘虏，亦或是提早寻到出路迁至南方，亦或是……全都死在了家乡。”

“这别说让马匪杀了，你哪怕是让铁黎去杀，他们也绝对杀不完，不可能杀得完。”

“空到这个地步，铁黎诸部过来都不需要花力气就能占据大片大片已有城墙和工事的城镇，他们管挖掘雪中的大辰城市村庄叫做挖矿，因为其中遗留的各种资源，就像是黄金一样，可以让一個个贫穷的北蛮部落迅速富足起来。”

“这才是杀人。你我最是能理解这点，不是吗？”

“我懂的，大师兄。”

白轻寒凝视着地面浑浊的泥冰，她轻声道：“有体系的为恶，才能成体系地消灭生命……一个人再怎么疯狂，终究是比不了有体系的恶的。”

“对。”安靖转过头，看向临江城：“同理，有体制的秩序，才能更好地办到更多事情。”

“临江城被大辰放弃了，此地没有秩序，那么由我来管，由我来建立秩序。”

“但我没有人手，瀚浪镖局的人虽然可用，但人数太少……轻寒，叫上你的小队过来，哪怕是天意魔教的人，只要能在我手中建立秩序，一样可以帮助救下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