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北回归线(一)(2 / 2)

大唐新秩序 八宝饭 1718 字 2021-04-23

三人在帐内坐不住了,又出了营帐,遥望中军大营的方向。隔了一会儿,李诚中便对姜苗和王大郎道:“你们分头去把弟兄们叫起来,收拾好到我的营帐内集合,只带兵刃细软,小点声不要闹出大动静来。”军营中没有军令就擅自收拾行装,这是杀头的大罪,李诚中本来也不欲行此违令之事,但事情紧急,若是周知裕真的撇下弟兄们不管,大伙儿便都要死在这里。能够早一些做好撤离的准备,便多一分保命的希望,事到如今,李诚中也只好抛开军令不顾了。

姜苗和王大郎都知道这么做的严重后果,小心翼翼的到周围营帐轻声唤醒了大伙儿,悄悄的集中到李诚中的营帐内。连上李诚中等人,酉都还剩二十三个弟兄,现在没有都头、队官,连同李诚中原来的老伙长在内的多名军官都死在乱军中,在这种慌乱的时刻,底层的军卒都习惯性的要寻找主心骨。这些人大半都是白天跟随李诚中逃回来的,对李诚中也算服气,兼且李诚中和姜苗两个又是伙长,算是目下酉都军阶最高的军官之一了,所以他们怎么说,大伙儿便都怎么做。

李诚中深深知道,在这个逃命的时刻,做好组织工作的重要性远超一切,所以干脆擅作主张,把酉都散乱的各伙儿编配重新调正了一番。在这二十三人中,除了李诚中和姜苗外,还有张兴重和周砍刀两个伙长,这两人都是卢龙军老兵,但出身却有天壤之别。张兴重是卢龙军将世家,只不过是旁系子弟,所以一直在大头兵中厮混,只是在健卒营立营时才调过来升了个伙长。周砍刀是个孤儿,打小便没有名字,被人一直称呼“周大”,长大后在武邑县学徒做了屠夫,因为力大,用刀功夫也好,往往一刀就能连筋带骨砍下一段肉,所以又被人叫成“周砍刀”,他很喜欢这个叫法,便干脆以此为名了。

按理说这两个伙长的资历远比李诚中来得深,但张兴重一身本事长久以来得不到重用,早已有了很浓的自卑心理,平素在军营里话就不多,此刻也只是默默无语,一切都听李诚中的安排;周砍刀倒是自负有几分力气,刀法也好,心气比较高,但白天刚被李诚中在乱军中救了命,在李诚中面前便自感矮了一头,暂时唯有听命行事的份。

李诚中将酉都重新做了编排,让姜苗、张兴重和周砍刀各领六人,自己不领兵,只是让王大郎跟随在自己身边。这么一番安排大大出乎几人的预料。手下带不带兵,事关军权问题,虽然只是几个兵,但那也是军权!张兴重诧异的看了李诚中一眼,没有多说话,周砍刀则干脆放下了心来,反而为之前担忧李诚中要压过自己的心思有些惭愧。自从贝州一战后,姜苗就越来越对李诚中言听计从,颇有一种“凡是李诚中说的都是一贯正确的,凡是李城中做的都是要坚决拥护的”感觉,此刻自然更不会反对。

这个时候李诚中其实耍了个滑头,虽说没有领兵,但实际上却等同于把他自己安排在了凌驾于三个伙长的位置上。大伙儿一块儿行动,他又是这番调整的安排者,手下虽然只有王大郎一个兵,但那三个伙长遇到事情会不来和自己商量吗?更何况还有姜苗这个“嫡系”全力支持自己!

做好安排,李诚中又吩咐赵大去将干粮取来,一一打包分给众人。这个“吩咐”是必要的,是对大伙儿有利的,所以也是很正常的,赵大本人很自然的就听从了吩咐,赵大的伙长张兴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个细节相当关键,习惯的力量非常可怕,当大家习惯了听从李诚中的吩咐后,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众人静坐在营帐内,李诚中再次“吩咐”王大郎用刀子将牛皮营帐割出一条条细细的皮带,然后要求大家绑在鞋上扎紧,顺势又将小腿绑了。大伙儿将信将疑的按照李诚中所教的方法扎了个简陋的绑腿,感觉很是有些怪异。

周砍刀绑好后原地跳了跳,皱眉道:“李郎,有些紧,不是很舒服。”

王大郎道:“伙头,这么绑了作甚?”王大郎对李诚中的称呼由“李郎”改为“伙头”,显示出李诚中的权威初步得到彰显。

李诚中笑着解释了一番,告诉大伙儿这么绑虽然感觉绷得有些难受,但跑起来更加利索。他没有过多的解释扎绑腿可以保证腿脚在长途奔行中的各项好处,只是用了最容易理解的“利索”两个字。这么一说,大伙儿纷纷点头,确实,谁都感觉脚脖子上力道增加了些。

就在大伙儿焦急等待之中,只听营外马蹄响起,李诚中让王大郎出去探察,才知道是周知裕回来了!大伙儿这才放下心来。又过了片刻,便有人到各帐传令,让大伙儿马上拔营起寨。健卒营中立刻喧闹起来。

酉都早已做好准备,第一个赶到周知裕的中军大帐外等候,没有多久,只剩两千来人的健卒五营纷纷集中过来。但因为事起仓促,大伙儿听说要拔营撤退,都有些慌乱,许多人根本没有收拾,随手抄起兵刃就赶了过来,连衣裳都没有结束好,一片乱哄哄的样子。

周知裕也顾不得许多,见大致差不多了,便立刻吩咐整队出发,出营向北而行,追赶中军。民夫营已经在中军的保护下先期出发了,那里自有粮草辎重,所以周知裕连一应军缁器具都不要了。

大军在黑暗中饶过城墙,默默向北,大部分弟兄都患有夜盲症,只能磕磕碰碰的在可以夜视的弟兄们拉扯下一路前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就见魏州方向燃起冲天大火,火光映红了半片天,却是殿后的弟兄放火焚烧来不及搬走的辎重。大伙儿心里更加慌乱,脚步加快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忽听身后一片呐喊厮杀声响起,声音迅速向北蔓延而来。但凡头脑稍微明白点的人都明白,这是追兵到了!队伍哗然间顷刻崩散,大伙儿再也顾不得队形,忙乱着就开始向前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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