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薪说他今天就要走。
如果是丽贝卡·莱维,那肯定就要腻腻歪歪挽留,或者继续抵死缠绵恨不能至死方休。
可苗翠花没有。
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说:“你知道我当初带着闺女餐风宿露,有了上顿没下顿。现在的日子,想都不敢想。这想必就是鲤鱼跃龙门了。可你猜怎么着?”
赵传薪给不给面子捧哏要分人:“花姐快说说怎么着?”
两人趴在枕头上,苗翠花用胳膊环住赵传薪后脖颈子使劲勒,好笑的说:“我鲤鱼跃龙门后,发现门后面都是龙。”
赵传薪:“……”
苗翠花白了他一眼:“以后你不准和外人提饺子,听到没?”
“哈哈……”
苗翠花又问他:“你加入那劳什子军备限制委员会,是不是等着谁上当呢?小鬼子?还是毛子?他们现在可精着呢。”
“是的,你瞧好吧。”
“他们要是不上当呢?”
“他们要是不上当,那和我吃亏有什么区别?”
“……”
两人嘻嘻哈哈扯了会儿淡,赵传薪继续躺着,苗翠花却起身洗漱了。
家里的两个老妈子休息还没回来,苗翠花下厨做好了饭,赵传薪没刷牙就去吃。
姜明辛在高丽家还没回来。
两人吃完,苗翠花说:“我着急走,你吃完放那,等我回来收拾,我就不送你了。”
“送送呗,冰天雪地的,说不定咱们还能激情燃烧一小段岁月呢,多刺激啊?”
“去你的。”
苗翠花出门,赵传薪就将傀儡奴仆和黑色傀儡工匠放了出来。
有些东西太过于惊世骇俗,比暴雨天沐浴在闪电中还让人不适,注定只能赵传薪独自享受。
黑色傀儡工匠奋笔疾书。
傀儡奴仆碗筷收拾洗刷妥当,将赵传薪的皮鞋擦拭的锃亮,衣服给熨的没一丝褶皱,还得给赵传薪洗头修剪胡须。
当赵传薪在镜子里看见1909年1月1日崭新的自己,真的很难不满意。
左右歪歪脑袋,这才想起该喝“营养快线”了。
营养药剂补上一剂,赵传薪感觉神清气爽。
昨夜的亏空终于重新有了结余。
他抄起刚安不久的电话机,开始摇号。
“伱好,这里是鹿岗镇治安所……”
话没说话,赵传薪便打断:“告诉范子亮,来烟光路壹号院。”
说完就嚣张的给挂了。
赵传薪收起黑色傀儡工匠和傀儡奴仆,站在门口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七点。
约么十二分钟,范子亮小跑着赶到赵传薪家门口。
茶几上,是黑色傀儡工匠分门别类装好的几封信。
赵传薪拿起信,连同一块大洋递给范子亮:“这些信,送给对应的人。”
范子亮龇着两颗明晃晃的大板牙:“定然送到。”
那一块大洋,老规矩,是他的。
先生总不会让他白忙活。
等范子亮匆匆离开,赵传薪抬腕看了看山度士腕表,此时是7点零3,他问星月:“没问题吧?”
“随时出发。”
赵传薪立即闪现。
12号铜眼,摆在了纽约市郊北塔里敦伊森庄园赵传薪的主卧室床头柜上。
从1909年1月1日,赵传薪又回到了12月31日,因为纽约的时间比鹿岗镇慢了十多个小时。
赵传薪看看纤尘不染的卧室,满意的点点头。
弗莱迪·帕维特是个称职的英国管家。
在鹿岗镇还是早上,在伊森庄园却是夜晚。
赵传薪推门而出,在走廊踢踢踏踏的走着。
一个佣人出现,看见赵传薪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啊……”
赵传薪愤怒道:“你他妈号丧呢?再叫唤把你小舌头割掉。”
佣人不但没停止尖叫,且转身就跑。
片刻,弗莱迪·帕维特拎着鹿岗M1907,身后还跟着拿着炉钩子的李叔同和赤手空拳对自己身手十分自信的刘远山。
“老爷?”当看见赵传薪,弗莱迪·帕维特傻眼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传薪不满道:“找的什么人,竟然连家主都不认得?”
弗莱迪·帕维特放下枪:“之前的佣人离职,只能招新人。”
刘远山见到赵传薪万分惊喜:“炭工兄。”
赵传薪走过去摸摸她脑袋,把刘远山摸的瞪大眼睛害羞的向后撤了一步。
“远山兄,这一年你也没怎么长个头啊?”
刘远山赧然:“此生都不会再长了。”
李叔同只是朝赵传薪轻轻点头:“炭工,你来啦。”
赵传薪先去了一趟地下室,将回国后搜集的一些瓶瓶罐罐的艺术品放进防尘防潮展柜里。
然后一行人去了会客室。
弗莱迪·帕维特称赞说:“老爷,许久未见,你愈发神采飞扬了。”
弗莱迪·帕维特是个很讲究礼仪和细节的人。
赵传薪西装革履穿的板正,皮鞋锃亮,头发和胡子打理的一丝不苟,还戴了一副眼镜减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温文尔雅,这让弗莱迪·帕维特见了心旷神怡,除了赵传薪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三颗很不体面……
赵传薪坐在沙发上,一只脚随意的踩在前面的茶几上,点燃了雪茄问:“费兰德·诺克斯找我究竟什么事?”
弗莱迪·帕维特摇头:“他说有重要的事,应该是想跟老爷合作,但具体事项,他不肯跟我细说。”
赵传薪刚想开口,眼镜上出现星月的话:你需要倒时差,今晚上我们改造软金甲,明天我们出发,给能量涨落趋同符文碎片增加合适传送地点概率,我计划需要两天时间,你最好在两天后和他见面。
赵传薪便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你给我约他两天后在此见面。”
弗莱迪·帕维特没有告诉赵传薪,此时弗兰德·诺克斯就在纽约了,让他多等两天没什么大不了。
“我会转告他的,老爷。”
这件事暂时放在一旁,赵传薪问刘远山:“远山兄,你的学业如何了?”
刘远山没有抱怨这一年遇到了多少白眼,被歧视了多少回,一个女孩子身在异乡求学有多艰难。
这些她统统都没有说。
她脸上带着兴奋说:“学的可多了,主要是硬煤炼焦、硬煤炼钢、焦油染料工业、例如英国人威廉·亨利·铂金的大规模生产苯胺紫的方法。灯泡的碳纤维和各种导体、绝缘体和半导体材料也有涉猎,除此外还有电镀、电解、电焊、电火花等工艺。可是,炭工兄,最神奇的当属赛璐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我的导师还说,未来会有更多合成材料出现,我们的世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出国前,我从未想过会见识一个崭新的世界……”
赛璐璐?不就是塑料么。
赵传薪可太知道了。
他比她还兴奋:“你都学会了吗?”
刘远山目光坚定:“我不敢说我学会了,可我学过的,哪怕不懂,点灯熬油我也要记住。有时候我听不懂那些单词的含义,我就找人反复求证,直到我懂了为止。炭工兄,我不会让你白白花了银子。”
赵传薪是真佩服这个时代的人,搞不懂他们是真的聪明,还是环境逼迫他们比别人更愿意上进,或者是其它的原因。
梁启超能在去日本路上学会了日语,李叔同更逆天,但凡他接触过的有关艺术的最后都能做到精通,而刘远山一个之前连英文都不会的小姑娘,在底子极薄的情况下跟上了大学的进度。
这样一想,让他赵传薪很没面子的,似乎自己最菜了。
见赵传薪沉吟,刘远山底气不足的说:“炭工兄,我有个不情之请。”
赵传薪回神:“你说。”
“我想要一台干涉显微镜。”刘远山不好意思的说。
显微镜很贵,干涉显微镜更贵,干涉显微镜就是微分子干涉显微镜,其实已经无限接近金相显微镜的标准,当然不是电子的。
就在赵传薪琢磨的时候,刘远山着急的解释说:“若是有了干涉显微镜,我保证会视若珍宝。”
赵传薪龇牙:“别说了,别说了,咱家有那条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