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转头看着来人,似笑非笑“四哥。”
“五弟。”云延泽从阴暗处走到烛火下,他没有看关在牢房里的郑家人,对刘忠宝微微颔首,转头对宸王道“五弟怎么来了这里”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四哥才对。”宸王看着穿着浑身雪白,与这座天牢格格不入的云延泽“你不在璋六宫养伤,来这里做什么”
云延泽缓缓转头,看向牢里的郑家人“请五弟放心,我不是来为舅舅舅母求情的。我只是来看看他们,你不要多想。”
“我什么都没有想。”宸王双手环胸“现在人已经看过,你该走了。”
“殿下。”郑蓁开口“我们都是被冤枉的,求殿下想办法救救我们。”
“表妹,父皇一心为民,朝中大臣秉公执法,他们一定会还你们的公道。”云延泽看着郑家人“你们有什么缺的,都告诉我,我让人给你们送来。”
郑夫人惨笑,牢里当然什么都缺,可是就算殿下送来,他们也留不住。现在要的并不是什么吃喝之物,而是想从这里出去。
“舅母。”云延泽对郑夫人歉然一笑“请原谅我的无能,不能马上还你们清白。如今如今母妃已经被贬为美人,我深居宫中,很多事情都顾不上。不过有件事你可以放心,小表弟被关在别院,我会安排人好好照顾他。”
“我相信你们是清白的。”隔着牢栏,他笑容温润如玉“你们好好配合六部大人们的查案,小表弟那里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郑夫人抓着栏杆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有殿下看着,我就放心了。”
“舅母明白就好。”云延泽转头看刘忠宝“刘公公,我能不能派人给舅舅舅母送些衣服”
“殿下想给郑家人送什么东西,可以拟一份清单给老奴,老奴帮你送来。”刘忠宝微笑道“殿下心善,老奴都明白,只是天牢有天牢里的规矩,还请殿下莫要为难老奴。”
“多谢刘公公。”云延泽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眼郑家人“那我不打扰五弟跟刘公公,告辞。”
云延泽来了就走,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问,似乎真的只是来关心一下被关进天牢的舅舅。
宸王嘲讽一笑,抬手对站在旁边的护龙卫道“都别愣着,把郑望楠带去净身房。”
“我说,我说。”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郑夫人的脸颊滚落,她哽咽着道“这些事,老爷跟老太太并不知情,一切都是我做的。”
趴在地上的郑老爷愣了愣,随后惊愕地看向她“夫人,你为何要这么做,那可是杀头大罪”
“这一切,都怪我。”郑夫人捂着脸痛哭“都怪我。”
“母亲,怎么会”郑蓁一直以为,自家是被妖妃陷害的,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二十多年前,罪妇与贵妃娘娘相识于京城茶楼,贵妃娘娘貌若天仙,罪妇心生嫉恨。贵妃入了王府后,罪妇到王府做客,见妹妹不如贵妃娘娘受陛下重视,心中对贵妃娘娘怨气更浓。后来陛下登基,罪妇得知贵妃娘娘要随驾南下,便起了害人的心思。”
“罪妇自知犯下了滔天的死罪,不求娘娘与殿下宽恕,但求不要牵连无辜。”郑夫人连连朝宸王磕头“罪妇愿承受千刀万剐之刑,以赎自身罪孽。”
“因为嫉恨,于是一个年轻的侯府夫人,就派无数杀手,去暗杀圣眷正隆的贵妃与皇子。”宸王听完郑夫人的话,笑出声来“这个故事讲得很好,可惜本王不信。”
“殿下”郑夫人惊愕地看着宸王“此事,确实是罪妇所为。”
“本王来之前,特意看过夫人娘家族谱。”宸王摇头感慨“夫人娘家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听说你两个哥哥,连孙子都有了。小娃娃长得白嫩可爱,十分讨人喜欢。”
“你犯下此番大罪,郑家人若是愿意休了你,自然可以保住全家性命。只是可怜你的哥哥妹妹们,什么都不知情,却要遭受你的连累,满门获罪,锒铛入狱,子孙也都要进奴籍。”宸王看着郑夫人“夫人,不会后悔”
郑夫人跪在地上,耸着肩膀哀泣出声,宸王站了片刻,都没听到她说一个悔字。扭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郑老爷,不敢说话的郑望楠,他突然觉得腻味极了,开口道“把郑夫人单独关押,她若是突然死了,就是郑家人为了让她给全家顶罪,害死了她。”
“她若是好好活着,就按律办事,九岁以下的稚童,八十以上的老人,可以免受牵连。”宸王转身往外走,抛下一句“把郑家那个熊孩子也关进来,就跟郑夫人关在一起。”
走出天牢,宸王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天上挂着的太阳“麻烦刘公公陪我这么久,你请自便。”
“老奴告退。”刘忠宝辞别宸王,直接回到太央宫,把刚才发生的经过,原原本本讲给了隆丰帝。
“这孩子,从小就是不愿意吃亏的性格。”隆丰帝听完以后,笑出声来“小时候他也这样,听到看守潜邸的护卫说朕坏话,他一个七八岁的小豆丁,也敢冲上去跟人打架,摔得鼻青脸肿的回来,得意洋洋的跟朕说,他把对方头发抓了一大把下来。”
“老奴还记得,当时小殿下的额头肿着大包,裤子也摔破了。”刘忠宝笑“晚上用饭时,殿下把您的那份饭,都吃走了一半。”
当年被圈禁在潜邸时,日子格外清苦,就连米饭都是定量的。小殿下饭量大,又是活泼好动的性格,贵妃就在后院里,种了些红薯,夜里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在从地里刨出一根红薯,削干净皮啃完继续睡。
忆起往昔,隆丰帝笑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个被亲生父亲送进王府的少女,会陪伴自己走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