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公却是目光一闪,拦住了暴躁的完颜弘康,对杨沅笑道:“学士忠义无双,令人好生钦佩。
但良臣择明主而侍,又何尝不是圣贤之言?
陛下对你小杨学士,那可是无比器重的。
留在我金国,前程之远,远甚大宋。还望学士好好思量一番,你若肯留下,我新金必以国士相待。”
说完,李太公向完颜弘康悄悄递了个眼色,又对杨沅拱手笑道:
“学士这是约了珠珠去狩猎吧?这就去吧,老夫可不好扫了你的兴致。”
目送杨沅提弓而去,完颜弘康忍不住对李鸣鹤道:“外公,我看杨沅口风已经松动了,咱们为何不继续相劝呢?”
李太公微微一笑,道:“你这孩子,咱们开出了这样丰厚的条件,可以说只要他点一下头,这一生所求便应有尽有了,你说他会不答应吗?
难道你还没发觉,杨学士心中早已是千肯万肯了,他只是当婊……
咳咳咳,他只不过是碍于颜面,忸忸怩怩地不肯爽快答应罢了。”
完颜弘康道:“既然如此,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太公抚须笑道:“你这孩子,急些什么。
天子登基,尚且要四请三辞。你就不能让这位小杨学士忸怩一阵,再羞羞答答地答应下来。
放心吧,这事先搁一搁吧,等你妹子她们从欢喜镇搬过来,把那如花似玉的小女子往他面前一领,外公再陪你继续劝说与他。
十有八九,他会允了,那便是一个上策。”
完颜弘康不放心地道:“到时他若还是不肯呢?”
李太公道:“那就让你爹修书一封给大宋皇帝,就说我们新金国要对付完颜亮,少不了杨学士这位大才的帮助。
宋国要是需要我们新金这位坚定的盟友共同对付完颜亮,那就把把小杨学士送给我们,把他的家眷也都送过来。
到时候,杨沅还会坚辞不受么?此为中策也。”
完颜弘康来了兴致,道:“这么说还有一个下策?”
李太公笑道:“正是,到时把小杨学士绑了,往洞房里一丢,等到公鸡打鸣,他就是咱们新金的驸马了!”
完颜弘康翻个白眼儿,无奈地吐槽道:“外公,你把人绑了,他还怎么洞房?”
李太公瞪了他一眼:“笨!外公都说了,小杨学士心里,其实是早已愿意了的,只是他脸面上还有些放不开。
这绑,只是做个样子,给他小杨学士留个面子罢了。
他只要心里肯了,别说绑着,就算他的双手双脚全都没了,也能洞房!”
完颜弘康的注意点立刻发生了偏移。
没有双手双脚也能洞房?
那怎么入……
那他娘的算是谁玩谁啊?
……
完颜驴蹄于上京城建国登基的消息,终于传到了燕京城。
燕山上,刚下了第一场雪。
完颜亮一袭貂裘,肃立于山巅之上,眺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北方。
他不明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金国风云变幻的,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情况?
大雪寒冬时节,北伐作战的话将会更加困难。
最重要的是,原来只要突破了大定府的防线,北方局势就能立即盘活。
那几路保持观望的边军,也会马上做出抉择。
可现在,就算他攻陷了大定府,也只能步步为营,而不敢轻率冒进了。
这场仗,从完颜驴蹄立国开始,就不是能够速战速决的了。
而究其原因,最主要的一个就是因为有宋国的牵制,这是他不敢放手施为的最大障碍。
一想到这里,完颜亮就咬牙切齿。
如果此时大宋的天子还是赵构,大宋的宰相还是秦桧,他又何必对宋国如此忌惮呢!
一个道人,安静地肃立在他的身侧,衣袂飘飘。
他的肩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这位道人,就是燕京天长观(今白云观)的观主流云子,俗家名字叫汤道生。
整个大金国里,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这位流云子道长,其实就是大金国最神秘的谋探组织“血浮屠”的最高首领。
完颜亮缓缓地道:“朕欲平北逆,则必先乱南国,使其自顾不暇方可。
如今虽然有西夏牵制着他们,可双方还没有大打出手,朕不不放心呐。”
沉默了片刻,完颜亮又道:“汤道生,你这乱宋之连环计,朕以为,可以行之。
反正,他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
流云子长眉一展,欣然笑道:“陛下英明,若是陛下允了,臣可以立刻着手安排。”
完颜亮点了点头,从腰间解下一枚九龙玉佩,道:“拿去吧,持这块玉佩,就能放他出来!”
流云子上前两步,双手接过玉佩,又倒退了几步,忽一转身,便展开大袖,秃鹫一般向山下掠去。
完颜亮负着手又北望片刻,忽然一伸手,沉声喝道:“箭来!”
侍卫立即递过弓箭,完颜亮接在手中,向着北方茫茫大地,便狠狠地一连射出了三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