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牢里他没机会动手,一旦到了府衙再出事的话,他又难辞其咎,那么押运路上,就是最合适的机会了。
好在,他经营多年,手底下还是有那么几个死心踏地为他卖命的铁杆心腹的。
好在,从临安流配儋州(海南)、雷州(广东)的犯官最多。
临安府差官负责押送,所以从那边搞来了见血封喉的“毒箭木”之毒。
好在,他多年任职司法,手头是有那么几具曾经缴获的,现在查不清来路的私弩。
真正的杀人者在车内,车外射上几枝毒箭配合制造混乱,逃走时再喊上几句金国话混淆视听,简直完美!
想到这里,刘以观的笑容,愈发地轻松而自然。
……
眼见囚车一辆辆驶上了桥头,百里冰、岳藏风和邹毅等新金派来的以“燕子坞”为掩护的秘谍准备动手了。
从临安大狱出来,到临安府衙的路途中,渡子桥是最好的动手地点。
它一面毗邻大瓦子,那里龙蛇混杂,最为热闹,也最容易制造混乱脱身。
另一面则距西湖很近,从渡子桥到丰豫门非常近,出了丰豫门就是西湖。
而且不仅有陆路可达,从桥下水路进入西湖也快,只要动作够快,追兵便无法确认他们进入西湖后逃逸的方向。
所以百里冰理所当然地选择了这里作为动手的地方。
一辆辆囚车都是六人一辆的大车,而且是没有蓬的板车,车上一目了然,所以他们的目标很容易就锁定了那辆有蓬有厢板,还垂着帘子,防护最严密的车辆。
“杀!”
车刚驶上桥头,百里冰、岳藏风和邹毅就动手了。
他们是从桥栏一侧暴起动手的。
不过是些公门捕快罢了,就算是正规的军士,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迅速清理这一侧的杂兵,冲上车子,把杨沅拖下来,往桥下候着的船上一丢,再阻挠一阵追兵,然后迅速散入大瓦子脱身。
而且,冒充金国人,把屎盆子扣在杨沅头上,让他再也辩解不得,除了投奔新金再无任何出路,完美!
他们动手的同时,龚瑾泉(答不也),黄极(益都),姚坤(蒲阳温)也领着一班金国秘谍动手了。
他们要冒充宋人,杀上囚车,砍了杨沅!
杨沅的死,将让互相猜忌、暗斗明争的大宋政坛登时矛盾公开化、激烈化。
这样他们所护的“道”,就可以迅速争取到更多的护道人,从而为大宋改天换日奠定基础,完美!
龚瑾泉(答不也),黄极(益都),姚坤(蒲阳温)是真正的“血浮屠”。
他们内着链子软甲,刀剑难及伤及要害,只消护住头面,区区一群捕快公差,他们可以切瓜砍菜一般,迅速突破。
只要闯上车去,杀了杨沅,立即远遁可也。
在他们动手的同时,百里冰、岳藏风那边也动手了,骚乱顿起。
但一时之间,专注于面前对手的两伙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存在。
他们正在专心对付当面之敌,囚车前后左右的骚动,他们只当是配合自己行动的部下造成的。
从桥头两侧行人中突然射入囚车中的冷箭,也是不约而同地在这个时刻发动的。
大家都把握住了这个最好的机会,也就破坏了彼此的机会。
藤原姬香在囚车驶上桥头的时候就马上瞪大了眼睛。
一辆、两辆……
车上的犯人的确是身着囚衣、蓬头垢面,可惜里边并没有杨沅的身影。
看到后边驶来的那辆带厢的大车时,藤原姬香不禁大失所望。
居然是坐在这样一辆车上的,那岂不是看不到他的狼狈相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那辆囚车左侧,突然有一伙人暴起杀向囚车。
囚车前方,也有一群人突然暴起,掣出兵刃杀向了囚车。
这时,从两侧桥头人群中抽冷子射出来的弩箭,也被花音和小奈发现了。
藤原姬香举在手里的伞猛地一旋,“刷”地一声抽同了一柄明晃晃的直剑。
“库所压路,西内!”
藤原姬香大吼着便冲了过去。
这些混蛋,是要杀了三元君吗?
椿屋小奈和矢泽花音立即向两只灵雀似的,分别掠向左右桥头暗中放冷箭的杀手。
此时桥头已经大乱,行人哭喊逃窜着。
还有在桥上摆摊的小贩,因为不舍得自己的货物,急急地还想把货物兜起来背走,结果因此绊倒了不少逃命的行人,一时间人仰马翻。
不过,这两个“奈良飞鸟流”的女忍者身手着实矫健,她们身子还在空中,“苦无”就射了出去。
那发弩制造混乱的杀手刚要功成身退,将弩弃入河水逃走,就被小奈和花音的“苦无”射中,丢了性命。
“刷!”
小奈的足尖稳稳落在桥栏的狮子造型的柱头上,伸手一扯,衣衫化作碎片,飘向悠悠水面。
系在颈间的黑巾向上一扯,小奈就只剩下了一双愤怒的小鹿般的眼睛。
然后,一双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手甲钩”就套上了她的双手。
那锋利的钩尖比手指长出一截,双手握拳时更显突出。
那“手甲钩”的造型和金刚狼的骨爪异常相似,只不过,小奈用的这副骨爪是四根。
小奈纵身一跃,就扑向了那辆囚车。
这么多坏人想杀了主人,他们都该死!
车里面,杨沅和肥玉叶双手被锁,但还有双腿可用。
他们互相配合,踢踹对方身边的捕快,不消片刻,就把剩下的三个捕快打到晕迷。
杨沅和肥玉叶侧躺在车厢中,杨沅从一个捕快腰间扯下了钥匙,急急为肥玉叶打开枷梏。
两人都带着枷梏,手指虽然能活动,但能探出枷梏的范围有限。
为了能够触碰到肥玉叶枷梏的锁眼,两个人靠的极近,像极了一对交颈的鸳鸯。
只是,这一幕或可于事后回味,此刻生死关头,二人却是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
“嚓!”
一把锁头打开了。
肥玉叶急忙缩出手来,马上接过杨沅手中的钥匙,去开自己的另一把锁。
锁头刚刚扭开,枷梏分作两片,“轰”地一声,囚车就被一根铁杵砸飞了顶盖。
姚坤(蒲阳温)手持一根铁杵,杵头上满是肉糜和鲜血。
他一杵砸开蓬盖,看到车中情形,先是一呆,未及多加思索,便挥起铁杵,向着杨沅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同时,他还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处州(丽水)话,这是他学会的唯一一句处州话,因为他要冒充宋人。
肥玉叶未及思索,劈手把半扇枷梏向他掷去。
枷梏砸在他的肩头,令他手中铁杵稍稍一歪,却未受太大的影响。
他内着软甲,要么是极细的兵器,要么是极重的钝器,否则对他伤害不大。
肥玉叶掷出枷梏,弹指又是两根银针,仓促之间未及射向姚坤(蒲阳温)的五官要害,但姚坤还是受了影响。
他的半条臂膀发麻,准头一歪,铁杵砸在了歪倒在旁边的一个捕快脑袋上,登时脑浆迸裂。
肥玉叶趁机抓住杨沅腰带,双腿一蹬车厢椅座的椅腿,拖着他向前窜了出去。
二人刚刚窜出车厢,乔装的百里冰就冲了过来,一见杨沅登时大喜。
她一剑刺向肥玉叶,一手抓向杨沅,想趁机把杨沅掳走。
肥玉叶急急一避,伸手在车辕上一拍,一下子跃了起来,伸手拔下散乱车蓬上的一根檩条,就刺向百里冰。
与此同时,杨沅只道百里冰也是来取他性命的,马上卷腹弹腿,踢向百里冰的小腹……
刘以观的心腹一伙人、金国“血浮屠”一伙人,东瀛忍者一伙人,新金的“仪鸾司”一伙人,这种种混乱,让来自西夏“一品堂”的洛承安和颜青羽看傻了眼。
“洛叔,这是什么情况?”
洛承安也是一头雾水,但他当机立断地喝道:“不管他们,按原计划行事。”
“好!”
颜青羽答应一声,一抬手,一只面口袋就旋飞着扬向了半空。
那面口袋扬到杨沅所在的囚车上方,里边的“面粉”就跟下雪似的,纷纷扬扬地罩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