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岂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司衡见他面有异色,遂道:“此案发生在三天前,顺天府忙了三天没有任何进展。今天上午,怡王进宫了,请皇上把案子交给影卫,皇上已经同意了。”
李氏念了声佛,“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司衡又道:“怡王妃先出事,现在怡王世子又出事,此案多半是怡王府的家务事,不让大理寺参与是件好事。”
司岂知道,父亲大概觉察到什么了。
然而,左言敢用这种激烈的方式杀人吗?
还是左言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铺垫今天——让他和纪婵不把怀疑的目光投射到他身上?
司岂不得而知。
当信任崩塌后,所有能够借以推断现在和未来的过去,都无法成为证据。
无论是左言还是朱子青,司岂都需要重新进行评估,并努力做到用证据说话。
司勤又问:“三哥,乾州什么案子,破了吗?”
司岂点点头,“是桩强奸案,案子本身不难办,但被人为的复杂了。”
司勤道:“什么叫人为的复杂了?”
李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逾静,你妹妹才十三。”
司衡脸上也有了些许不赞同,站起身说道:“走吧,咱爷俩去书房说话。”
司岂也站了起来,“父亲,妹妹虽然只有十三,但这样案子听一听没什么坏处,至少可以让她多长几个心眼。”
“对对对,三哥你快说,快说……”司勤觑着李氏的脸色,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司衡若有所思,果然不再阻拦。
司岂便道:“一个善良的女人给丈夫隔房的弟弟送饺子,却被弟弟们强奸后残忍杀害了,曝尸街头。之后,官府画像寻找死者亲人,遍寻不到。其丈夫是秀才,怕丢人,竟谎称妻子病逝,抬着空棺材回家,一家人假装把死者葬了。”
司衡怒道:“迂腐,混账,禽兽不如。”
司勤吓得小脸煞白,“哥,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畜生吗?”
司岂冷哼一声,“畜生一直都是畜生,但人就不一样了,人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畜生。”
司岂惯常是冷静的,只是这样的一桩案子不足以让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知子莫若父。
司衡明白这一点,在回去的路上,他与司岂谈了谈。
司岂据实以告。
司衡也陷入了沉思。
父子俩把所有案子重新捋了一遍,发现唯二的破绽便是朱子青擅自离岗回京,以及那把剑上的指纹。
但因为朱子青和朱平有了准备,没有强硬的手段很难拿到他们的指纹。
更有甚者,朱子青和朱平毁了他们的指纹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到如今,或者只有正面出击一个办法了。怡王世子被砍头却没有打断牙齿,这个案子归不到任飞羽一案,就交给影卫去办好了。”司衡给了一个较为合理的建议。
司岂低着头,沉默着。
司衡又道:“你下不去手,是吗?”
司岂有些尴尬,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下不去手。
司衡揉了揉太阳穴,道:“朱深蓝与你有旧,更帮了你的大忙,但国法就是国法,你作为大理寺的官员,应该比我更知道这一点。这桩案子你和纪婵理应避嫌,明天你随我进宫,把这件事报给皇上。”
司岂道:“父亲,儿子还只是怀疑,万一……”
司衡冷笑,“万一什么,万一冤枉他吗?若非你谨慎,不曾轻举妄动,否则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糊涂!”
司岂知道司衡的建议是最佳方案。
而且,即便他把事情报上去,皇上也未必马上抓人——酷爱办案的泰清帝比他还要重视证据。
至于怡王世子一案,如果怡王已经对左言有了怀疑,影卫有针对性地调查,说不定会很快破案。
司岂终于点了点头,心情顿时轻松不少,笑道:“多谢父亲指点迷津。”
司衡喝了口水,问道:“胖墩儿怎么样,在海边玩得开心吗?”
司岂想起自家小儿子,深刻的五官柔和许多,“小家伙玩疯了,回来时很不高兴,我答应明年夏天再带他去,教他游泳,就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明儿……”
“咚咚!”九叔敲两下门,径直推门而入,打断了司衡的话。“二老爷,石将军派人来了。”
司衡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一个校尉打扮的汉子在外面说道:“首辅大人,靖王谋逆,联合了一些金乌国人,以及三千营和五军营的部分武将正朝北门和西门而来。”
司衡脸色有些发白,“图穷匕见,该来的一定会来。靖王勾结金乌国谋逆,真是丧心病狂啊。九叔,速速通知各房立刻随我进宫。”
九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末将告辞。”那校尉提着刀消失在黑暗之中。
司岂道:“父亲,家里交给你,我去找纪婵和胖墩儿。”
司衡摆摆手,“这个时候进宫不一定安全,你见机行事,一定要注意安全。”
司岂道:“父亲也是。”
司岂飞也似地出了司家,与罗清骑马奔往西城。
纪婵刚刚躺下,就听见大门被敲得山响。
她披着棉袄下了地,正要出门,就见司岂闯了进来,“马上穿衣裳,所有人跟我一起去南城。”
纪婵想问为什么,又觉得不是时候,毕竟,能让司岂如此紧张的事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