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能给自己写一封密函,以便事成后自证清白,又如何不能再给高涣也写一封?
可惜的是,他命人在高涣的尸体、亲信的身上,乃至整个永安王府邸全都搜查一遍后,也始终没有找见猜想中的那封信函。
三天过去了,即便真有,现在应该也已被毁尸灭迹了。
在这皇宫里,谁都不会把自己最后的底牌亮出来,谁也都不会真的信任谁。
就像他不曾告诉她敖如彬是他的人,也不曾告诉她会与陆氏联手,而她——
高灏认真看她片刻,心中波澜起伏,她未必没有留什么后手。
梁婠没有回答方才的问题,反而道:“我若猜得不错,皇帝这两日将我和废帝拘在殿中,便是想看看朝中是何反应,对么?”
高灏笑了笑:“太后真是多虑了,孤这不是想着太后劳累许久,眼下好好静养调理一番,便不许闲杂人来打扰。”
梁婠心中了然。
之所以顾左右而言其他,那定猜中了他的所思所想。
“皇帝不必疑心我,倘若我意属旁人,又何必不遗余力助你?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尽管将我的太后印玺收去,时至今日,我所求的不多,除了一处容身之外,也只是想让你留高旸一命。”
高灏蹙起眉,奇怪地看着她:“从前你需要他皇帝的身份,可如今……你又何必一再护着他?莫非你还指望着他日后再将这皇位抢回去?”
高灏有此一问是意料之中的。
梁婠指骨捏住杯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高灏以为等不到回答时,才听她淡淡道:
“文宣皇帝临终前将江山与高旸托付给我,遗憾的是我注定守不住这江山,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帮他保下高旸。毕竟,我与他夫妻一场,如此也不算辜负他了。”
她说完站起身,看他一眼:“你等我一会儿。”
高灏不解,却见她转身就往门口去,但很快她就回来了,手上还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梁婠走近了重新跪坐下。
高灏眯起眼,往那盒子上看了一眼,心里微微颤了下。
“这是——”
“太后玺。”
梁婠将盒子放在他的面前,打开盖子,露出一方玉印。
高灏拿起印玺,仔细看了看。
的确是盖在废帝诏书上的那枚。
高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本以为要费一番工夫才能逼她交出来,没想到她真就这么给他了……
没了印玺,她也只是冠着太后头衔的普通妇人罢了。
如此一来,倒也不足为惧。
了却一桩心事,心中踏实多了。
高灏端起茶杯饮了口,再看她:“太后不必如此,孤既然当日决定杀了淳于北,便是没想再对你——”
他一顿,叹道:“何况,孤允诺过太后,待孤登基后,太后就算想做皇后亦无不可。”
倒是演得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梁婠摇了摇头,垂下颈子,是他从未见过的灰心低落。
“昔日承诺也不过是咱们之间的戏言,做不得数,我忘了,皇帝也不必再放在心上。我气恼你杀了淳于北,只不过是对你这般怀疑我、不信我,心里有些失落罢了。不瞒你说,前朝政事,我并不感兴趣。”
她抬抬眼,环视一圈殿内,才道:“这几日我在殿中已想好我的去处,方才我说有话跟你讲,便是这件事。”
高灏余光瞥见印玺,对上她的眼,道:“太后有何打算直说就是了。”
梁婠抿唇:“先前我本是打算送太妃去月台寺,如今她自然不会再去了……我想着,不如明日你让人送我和广宁王去月台寺吧,宫外条件虽苦些,却清静许多,也适合他养病。”
提到陆晚迎,高灏脸上有些不自然。
“太妃——”
梁婠颇为怨怪瞧他一眼:“还太妃?她都有了身孕,你还……你若不想遭人议论,还是尽早册封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