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孟万里看着落日余晖,漫天的红霞洒落而下,不由叹了一口气,对储兴埋怨道:“我说储指挥同知,我们都在这丹徒停了五日了,还要停多久?靖海侯可是发了话,让我们尽早赶往福建。”
储兴掰开一颗石榴,看着里面红润饱满的石榴籽,丢了一半给孟万里:“人不到,我们不走。别说五日,就是十五日,我们也要在这里候着。”
孟万里郁闷不已:“是什么人,竟能让我们在这里久候?”
储兴抠下一把石榴籽,直接往嘴里丢去,咀嚼着,口齿不清地说:“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靖海侯下了封口令,这件事保密。一旦走漏消息,我人头落地,毫不含糊。”
孟万里有些惊讶,见储兴脸上的刀疤一动一动的,神情很是认真,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储兴眼看日已落下,黄昏来临,知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谁知便在此时,船上的了望军士李才高声喊道:“西南有骑兵接近,四骑。”
储兴刚站起来,听闻四骑,不由地皱眉,喊道:“四骑之后有没有步卒?”
李才伸着脖子,看着黄昏中奔跑而来的战马,摇了摇头:“没有步卒。”
储兴有些失望。
若只是四骑,定不是要等的人,上面给的话,是接应十几号人。
战马勒停。
顾正臣看向张培,张培驱马向前,冲着战船便喊道:“可是储指挥同知的船?”
储兴打了个激灵,走至船舷,看向岸边,喊道:“来人是要南下还是北上?”
张培答道:“北来南往。”
储兴高兴起来,连忙吩咐军士丢下绳梯,亲自下船。
顾正臣翻身下马,看向赵海楼:“你带战马回句容卫,督促军士操练,一旦火器有成,你们很可能会成为参与征沙漠的重要力量,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三五年之内。”
赵海楼将一应行李取下,接过马缰绳,郑重保证:“顾指挥佥事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练出来。万望顾指挥佥事保重,兄弟们在这里等着!”
顾正臣含笑,拍了拍赵海楼的肩膀。
赵海楼看了看张培与萧成,重重点头,然后翻身上马,牵着马匹走了。
储兴、孟万里等人已下了船。
储兴抱拳上前,笑呵呵地打着招呼:“储兴,奉靖海侯军令,在此迎候。这位是千户孟万里。”
顾正臣还礼:“因事耽误了不少时日,让储指挥同知与诸位久等了,实在抱歉。”
储兴连连摇头:“哪里的话,即便再久我们也等得。来,还请上船!”
顾正臣伸手:“储指挥同知请。”
储兴见顾正臣并不狂悖,反而是翩翩有礼,一把拉着顾正臣便向船上走去。
水军军士帮着萧成、张培搬运行李,三口箱子,至于两人背上的包裹,并没让人碰。
孟万里有些莫名,看着和颜悦色的储兴,他的神情似乎是有些谄媚,这家伙很少服人,只有对自己官品高的人才会这么笑,可如此年轻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官。
更诡异的是,储兴从见面到上船,就没喊过对方的名字,甚至连姓都没提,对方也没做自我介绍。
好神秘的人物。
孟万里不清楚对方是谁,储兴下达了开船的命令。
军士开始活动起来,船只缓缓离开了丹徒小港口,顺着长江水一路向东,驶入黑夜。
夜里灯火,如豆。
顾正臣用过晚饭,进入独立的舱室之中,似乎可以听到水流声,还有军士的号子声。
蜡烛被插在铁匣子之中,只有上面与正面开着,这让光无法照至两侧与后面,好在点了两个蜡烛,能看得清楚。
拿出东南舆图,顾正臣长长叹息。
古代出行难,前往福建、两广、贵州与川蜀等地更难。
翻山越岭,两千里云和月,至少需要一个半月行程,耗不起,实在是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