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正臣离开的背影,千户于四野、瞿焕等人心头骇然。
书吏杨经打了个哆嗦,只感觉后背发冷。
镇抚卢时舔了下嘴唇,发现就连喉咙也有些干。
林白帆看着门外渐行渐远的文弱身影,一脸崇敬,这才是真正的权势,一言决人生死的权势!
储兴对黄森屏拱了拱手,没有说话,带孟万里匆匆离开。
黄森屏坐在了主位之上,威严地看着众将,徐徐道:“顾县男奉旨就任泉州知府,兼有节制泉州卫之权。诸位听清楚了,本官不在,诸事不决皆可问顾县男!”
于四野瞪大眼,难以相信。
一个知府,竟然有节制地方卫营的权力!
是节制,不是监察!
将能立威,卒能节制,号令明信,攻守皆得!
大将自击此鼓,为三军听他节制。
节制的意思是管辖与指挥!
换言之,顾正臣才是真正的泉州卫最高长官,就连黄森屏也需要听他命令!
杨经脸色苍白,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跑而过。
丫的,顾正臣这是玩扮猪吃虎啊,周渊这家伙也真够倒霉的,哪怕是朝廷不调来黄森屏,以顾正臣的智慧与手段,周渊也玩不过他,迟早会被玩死……
黄森屏亲自监斩。
周渊临死之前还在叫喊:“你们无权杀我,普天之下能杀我的只有皇帝!我是开国功臣,我参与过平定陈友定,剿灭过海贼,杀过倭寇……”
黄森屏看着周渊在那里垂死挣扎,不发一言。
事实上,周渊说的并没有错,他确实是有功劳的。
但有功劳不等同于有了免死铁券,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也没给你周渊铁券,说明你的功劳还是不够大,不够突出。
现在犯了太多杀头之罪,仅仅是命军士伪装为海寇祸乱地方这一条,便足够杀头了,何况你还想造反,封锁泉州卫公署,没将你老婆、儿子一起拉过来送你去奈何桥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
“杀!”
黄森屏看了看日头,感觉有些饿肚子了,便下了命令。
军士挥起鬼头刀。
阳光照在刀身之上,闪过一道白芒。
斩落!
人头滚落,血喷如柱。
周渊眨了眨眼,目光旋即涣散开来,世界再无颜色。
蔡业看着周渊真的被砍掉脑袋,来不及喊一句话,人头已落。
黄森屏很彻底地执行了顾正臣的命令,将周渊、蔡业的脑袋挂在了长长的杆子上,并召集泉州卫所有军士,指着高处的脑袋喊道:“泉州卫肩负泉州府百姓安全,是百姓能安稳耕作、渔猎、生活的最大依仗!百姓们能不能睡安稳,就看泉州卫能不能赶走海寇,让海寇不敢再犯!”
“可周渊竟罔顾朝廷重托,指使军士害民,此等恶贼已是伏诛!现本官给你们三日,各自思量清楚,贪了的,悉数上缴,犯了罪责的,主动交代,看在你们悔改的份上尚可以宽容处置,若有些人不听劝告,自以为所作所为天衣无缝,呵,最好是先抬头看看这两颗脑袋!”
“本官能杀周渊、蔡业,自然也能杀害群之马,罪不容赦之人!自今日起,卫营将全力整顿!一不准出现任何赌具,更不准赌博!二不准当值时酗酒!三不准以军为奴,驱使如牲口!四不准……”
一条条明令,清晰无误地传入众军士的耳中。
于四野看向黄森屏,很显然,他为了这一日早已准备多时,只是差一次说出来的机会罢了。
终于!
泉州卫可以堂堂正正站起来了,这里将不再是某个人的权力场,军士也将不再是奴仆,而是扞卫泉州府百姓的利器!
为了这一日,自己等了好久好久!
路旁,有草枯萎。
储兴停下脚步,对一旁的顾正臣抱拳:“顾小兄弟放心,这封信与这些话我转给靖海侯!只是我有一个疑惑,不知当不当讲。”
“但讲无妨。”
顾正臣还礼。
储兴看了看左右,见其他人在远处,便问道:“朝廷禁海,这事你我都清楚,如今你突然想要通过靖海侯调一批船只过来,还是大福船,要的数量还不少,总不可能是出海打渔吧?”
在禁海之策下,水师就是给了泉州府一批船也出不了海。哪怕是偷摸出去,也别想回来,会被水师击沉或俘虏。
顾正臣深深看着储兴,经过几次相处,可以确定此人是信得过的。
毕竟储兴是淮安卫指挥同知,与泉州府的豪门士绅、强宗大族并无瓜葛,没有利益上的纠缠,加上长期驻在港口,时不时出海,也没空搭理地方上的事。
顾正臣凑到储兴身旁,低声道:“朝廷禁海只是一时之策,并非长久之策。陛下还是吴王时,不也没提什么海禁之事?没了大海,泉州府百姓如何吃得起饭,如何过好日子,说到底,大海对他们来说是命脉,禁了海,这里将会一直萧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