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西风肆虐在天地之间,卷起的残雪迷乱了远处起伏的山。
纳哈出凝视着南方,对一旁的察罕问道:“外围哨骑可都派出去了?”
察罕肃然道:“不仅派了出去,还加派了五百骑。”
纳哈出点了点头,肃然道:“大意不得,一定要督促哨骑盯紧了。玛拉泰派人送来消息,大明皇帝又派来了人,你认为大明这是想作甚?”
察罕低下头:“想来和之前两次一样,都是来劝降的。”
纳哈出脸色阴沉,大明使臣见吧,听他们劝降是一种折磨,不见吧,又怕惹怒了大明皇帝,连个冬天都过不舒坦。
主事潘习进入新泰州,在被冷落了两日之后,终于还是见到了纳哈出。
纳哈出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及早接见。
潘习知道是纳哈出故意不见、刁难,也不点破,拿出朝廷公文,道:“大明皇帝仁慈,派我等诚邀纳哈出弃元投明,以保全族群,以免新泰州成为尸山血海之地。”
纳哈出冷着脸。
朱元璋现在的语气是越来越狂傲了啊,之前劝降,还是温和语气,哪怕是威胁,也不会很直白。现在倒好,直接威胁要杀人了。
东格乐愤怒地抽出刀,对潘习喊道:“想要新泰州,那你们大明难道就不死人了吗?今日便杀了你,让人将你的脑袋丢给辽东都司,告诉你们那皇帝,想要我们投降,不可能!”
潘习挺直胸膛,毫不畏惧地看着东格乐:“我与定远侯顾正臣是旧识,当年齐心合力共守海州城,算得上生死与共。你今日要砍掉我的脑袋,那就动手吧,将我的尸体留在这里,我相信,定远侯会来看我,并将我的残躯带回大明!”
“你——”
东格乐脸色一白。
顾正臣是所有人挥之不去的噩梦,哪怕时间过去七八个月了,这个名字依旧是不允许提的存在。
一提就疼。
死了太多人,包括熟悉的将士,还有陌生的族人。
海州大战时,潘习确实在城内,当时与侍郎李冕一起到城内嘉奖军士,之后被困在了城中。虽然潘习没有上战场,但他确实担负起了看管俘虏等事。说与顾正臣生死与共过,严格来说,确实不算谎言。
纳哈出抬了抬手,让东格乐退下,对潘习道:“归顺之言,就莫要再提了,还请转知大明皇帝,我纳哈出将效忠元廷,不打算侍奉明廷。若他尊重敌人,那就应该让我们与大明相安无事,谁也不侵扰谁。”
那意思是,我不打你们了,你们也别派人打我们了,尤其是此姓顾的别来了。
潘习摇了摇头,沉声道:“所有人都知道,元廷亡大明之心不死。元廷新主自掌权以来,至少三次派军袭扰大明边关。太尉,大明皇帝要消灭元廷,这是绝对不会动摇的最高意志。而如今汗廷北迁,大明要向北,必然先取东北。”
“如此局势之下,太尉除了归顺大明之外,只有一战。可据我所知,在座的诸位没一个能打的,尤其是面对定远侯,你们之中,多少人连战斗的勇气的都没有。将且如此,下面军士又如何?战事起时,要死多少人,海州城外的尸山不够高吗?”
察罕厌恶潘习这种“不投降就收拾你们”的嘴脸,愤怒地喊道:“我们是英勇的草原战士,岂会畏怕你们!”
潘习厉声反问:“若是定远侯在营外,你可还有勇气说出这种的话?”
察罕恨不得将潘习给杀了。
定远侯,定远侯,他是你爹还是你什么人,张嘴闭嘴就用此人当招牌威吓人!
纳哈出很是头疼。
创伤还没抚平,哪怕是伤好了,这伤疤恐怕十年内都会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