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喜事啊,”她本来还喜笑颜开的,此刻忽然叹了口气:“是我哥结婚。”
我悚然一惊,差点没把碗扔桌子上,却没敢直接问,旁敲侧击的问道:“你哥结婚?恭喜啊,他多大了?大嫂是哪里人啊?”
“是啊,说给我们听听。”王聪也在一旁说道。
老魏头抽着烟没问,但我知道他也好奇这桩亲事。
“唉,有啥好恭喜的。”她又叹了口气:“这事怎么说呢。”
其实即使她不说,看她提及亲事时候的表情,我也能猜个差不多了,昨晚遇上的那伙冥亲就是他们家的,阴亲大都半夜时分送亲,天明行礼合葬,具体时辰还得看两人的八字,此刻估计“新人”已经入墓合葬了,送亲队伍也该回来了,照规矩该婆家大排筵宴,像正常结婚办喜事一样请父老乡亲吃酒席,尤其是要款待那些迎亲队伍里的人,送上红包,给他们去去晦气。
“前年大庆考上大学走了,我哥没考上,就出去挖煤,寄了不少钱回来,还说等他回来盖房子呢,结果两个月前那边来信,说给埋在里窑里头了,”她低着头,缓缓说道“爹找了几个人一起去……”
她有点哽咽,垂着头半晌,才继续说道:“整个矿塌了一半,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最后俺爹好歹拣了点东西回来。”
我听得心下恻然,以前光从网上看到小煤窑出事的消息,这次真真切切的跟家属坐在一起,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你们城里人可能不知道,俺们这边有个风俗,这个……”她顿了顿,好像不知道怎么给我讲这事,也难怪,在她的印象中,城里人是绝对无法接受甚至无法想想冥婚这种事情的吧。
“是结阴亲么?”我实在急于知道详细情况,脱口问道。
“是啊,你知道的?”她一愣,看我没什么大反应,心下稍安,接道“俺哥没享过啥福,才赚了点钱想寻个好媳妇,就没了,爹娘心疼俺哥,寻思着拿矿上赔的钱给他结门亲事,也算没让他白来世上走一遭。”
“矿上赔了多少钱?”
“两万。”
“什么?!”
我呆住了,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啊,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就值两万块么?!我握紧拳头,觉得心头火直往上撞,却偏偏无处发泄。
凤儿没注意到我的激动,续道:“唉,在俺们农村,两万块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这不,俺娘托媒人寻了一方阴亲,算好了日子就给他们办了。”
老魏头想起件事,问道:“你哥是土葬的?”
“恩。”她点点头。
“这么说来新娘子是送到墓地合葬了?”我又接茬问。
她看看我,愣道:“你知道的还挺多啊。”
我心说,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就是不能告诉你罢了,转问道:“有这么凑巧么?附近也有新死,”我一顿,死字总归不好,连忙改口说:“这个,新去世的女孩子?”
她倒不以为忤,道:“所以说巧了呢,原本是找不到的,后来托了能人,费了许多周折才从北乡找到一个,搁着百十里呢。”她叹了口气:“那姑娘也够惨的,家里就剩下自己,还有个瞎眼的老娘,唉。”
“人怎么死的?”
“说是急病死的”
“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什么传染病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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