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侧妃慕氏身患恶疾,于腊月初四这一天病逝。
大秦举一国之力应付边关和赵州战事,京城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众人关心的是战事是否顺利,粮价到底还要涨到什么样的地步?听说有些荒凉偏远的州郡已经饿死了人,有大批的灾民四处流窜,到底会不会逃到京城来诸如此类。区区一个侧妃病死,实在不惹眼。几乎无人关注。
太子府也并未大张旗鼓宣扬此事,打发人到慕家罗家和齐王府报了丧,然后匆匆的将慕氏以侧妃之礼下了葬。战争时期,一切丧事从简。就连慕家和罗家也未派人登门吊唁。
慕元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下葬的那一日,慕念春出乎意料的来了。
太子妃蒋氏都没来,只有刘氏在。几个管事婆子有条不紊的操持着一切,刘氏神色晦暗不明的站在一旁。
她当然不喜欢慕元春,慕元春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心中是快意的。可这份快意中,又掺杂了许多复杂难言的唏嘘和凛然。出身名门美丽出众最得太孙宠爱的慕元春就这么轻飘飘的死了,一条人命原来是这等轻贱。今后她在太子府里可得更小心才是......
听到下人禀报齐王妃来了,刘氏立刻回过神来,匆匆的迎上来:“见过十四婶娘。”心里却暗暗奇怪。
慕元春姐妹出阁前不睦,出嫁后从不来往。偶尔见面便是唇枪舌剑争锋相对。那一天在太子府里,她更是亲眼见证了姐妹反目。慕元春死了,慕念春心里一定很高兴。今日怎么会特地跑了过来?看死人下葬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慕念春神色沉静,简单的说了句:“我就是来随便看看,你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刘氏将心里的疑云按捺下去,应了声是。之后果然没再叨扰慕念春。
果然是个挑眉通眼的伶俐女子,怪不得能迅速在太子府里站稳脚跟。慕念春随意的想着,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静静的落到了那口厚重的棺材上。
棺材已经封好了,几个壮实的小厮小心的抬着棺材放入挖好的土坑里,然后用铁锹挖土填埋。棺材一点点被泥土掩盖。不管生前如何美貌绝色风姿动人,闭眼之后却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躺在棺木埋在土里。
憎恨了两辈子的仇人终于死了!慕念春的心里竟没多少欢喜,只有淡淡的苍凉和疲倦。就像前世得知慕元春死讯的那一刻一样。
生前纵有再多的恩怨,死了也就烟消云散了。
得知慕元春今日下葬,她几乎没有犹豫便来了。来送慕元春最后一程,也算了结两辈子所有的恩仇。
慕念春就这么安静的站着。不知多了多久,石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天凉起风了,也该回去了。”
慕念春轻轻嗯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
五天后,慕念春回了慕家。
慕正善神色有些阴郁,也没什么兴致说话。只说道:“长栩病了,你待会儿去松涛院看看他。”
慕念春应下了。
张氏陪着慕念春一起去松涛院,一路上低声说道:“那一日从太子府回来之后,长栩就病了。后来慕元春‘病逝’,太子府打发人来报丧。你爹想瞒也瞒不住,长栩知道此事之后,连着几日没进食,病的愈发厉害。你爹特意吩咐你来看他,肯定是希望你劝一劝他。待会儿你说话可得小心些。”
张氏从来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主儿。她一直不喜欢慕长栩兄妹,却也从未主动对付过他们两个。最碍眼的慕元春已经死了,她的心病就去了一大半。如今慕长栩重病不起,她反而有几分不忍。
慕念春默然片刻,才低低地应道:“将慕元春逐出家门的主意就是我出的。慕元春的死,我脱不了干系。大哥看到我只怕心中更难受。”
这倒也是。
张氏立刻停住了脚步:“你说的对,都是你爹犯糊涂,害的我也跟着迷糊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这松涛院还是别去了。免得见了面尴尬。”
万一慕长栩情绪激动怒骂几句,慕念春可就要白白受气了。
慕念春看出张氏的心思,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扯了扯唇角说道:“无妨,自家兄妹总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见。大哥和我的感情本就淡薄,大不了再疏远一些。”
说着,便进了松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