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2 / 2)

陈意道“薛将军请说。”

薛晋荣道“薛某双亲离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之亲便唯有一个嫣嫣,她性子被臣宠得骄纵了些,可却没什么坏心思,更没什么心机,薛某一直小心护着她,唯恐她受了委屈,只是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她不可能留在薛家一辈子,若是可以,薛某希望成事之后,殿下坐上高位,能给嫣嫣皇后之尊,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倒是,便再无人能欺凌了她。”

陈意未曾想过薛晋荣要的竟是这般承诺。

这偏偏是他最无法应允的承诺。

可谁人都知,对于这薛晋荣来说,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妹妹。

倘若他不应下,薛晋荣又如何安心呢

要知道如今赵筠元还在陈俞手中,得不到薛晋荣的支持,他要夺位,恐怕又要再筹谋多时,他如何能等得了

如此迟疑片刻,他依旧是摇了头,“薛将军,此事,我不能答应。”

薛晋荣皱眉,“不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臣的妹妹应当都是配得上一个皇后之位的,难道不是吗”

毫无疑问,作为薛晋荣的妹妹,薛晋嫣的身份自然尊贵

,她若是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想来没有朝臣会说些什么。

所以薛晋荣才不理解陈意为何会拒绝。

陈意却摇头道“薛将军,一朝皇后或许身份确实贵重,可坐在那个位置上却也并非是那么容易的,要担起的责任更是不必多说,依着薛小姐的性子,怕是会在这上边吃不少苦头。”

薛晋荣神色一顿,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陈意接着道“若是薛将军愿意,届时,我可以给令妹公主之尊,在上京为她设立公主府,亦可为她选一位德才兼备之人作为驸马,薛将军觉得,如何”

或许是陈意所言确实有些道理,薛晋荣神色中也有几分迟疑,确实,皇后之位即便尊贵,但在宫中约束颇多,其实自己妹妹那性子,并不是那么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也许成为一朝公主才是更好的选择。

“罢了。”薛晋荣终于松了口,“且看明日景象如何吧。”

陈意颔首,目光移向窗外,“十日后的祭祀大典,应当会是个好天气。”

薛晋荣听他提及祭祀大典,心底又是一颤,看来表面上被幽禁于此的陈意真的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

就连祭祀大典的事他也已经摸清。

或许,他想,与陈意合作当真会是不错的选择。

赵筠元从身子稍稍恢复些便从掖庭局搬到了宣明殿中。

陈俞甚至并非是将她安置在偏殿之中,而是直接安置在主殿中。

此事他并非刻意隐瞒,所以不出两日,宫中之人便议论纷纷,都说圣上在宣明殿中偷藏了一名宫人。

他们并不知其中内情,但不管是何缘由,圣上此举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虽说宫中并非是谈论是非的地方,可总会有些嘴碎的忍不住私下议论。

有人觉得陈俞如此这般,是在与贺皇后置气,“谁人不知圣上对贺皇后的情意啊,从前便是赵皇后还在,也无法与贺皇后一较高下的,更何况一个宫人了。”

这种说法认同的人颇多,个个皆是点了头道“若是圣上当真这样宠爱这宫人,怎会连个名份都不给”

不过却也有人觉得圣上对这养在宣明殿的宫人当真有几分情意,“从前哪里见过圣上对除了贺皇后之外的女子这般用心若是当真只是表演,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但在这种事情上边,大多都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便是不欢而散了。

这些传闻传遍宫中各处,永祥殿中自然没道理不曾听到风声。

贺宛知晓此事之后,却连发怒也顾不上,只能咬牙道“这些日子本宫被旁的事绊住,竟是给了一个低贱的宫人机会,罢了,眼下本宫也没时间与她计较,且让她先风光两日,等本宫了了手头的事,再与她清算”

她心头已是有了决断,玉桑就算心头再如何不安,也不敢再多说。

天色渐暗,贺宛算好时辰,换上那件早已备好的黑色斗篷,又取了一把精致的匕首藏入

黑袍中。

这一回,她要亲自去了结了那祸患。

昏暗的夜色下,一辆运着货物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出了宫,又往东边行了大约两个时辰,才终于在一间依旧亮着灯火的酒楼前停下。

酒楼的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挂着一块牌匾,上边提了三个字,正是景春楼。

贺宛微微低头,快步走了进去。

三号雅间,辛月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会了。

她知道,今日她一定能见到贺宛。

毕竟贺宛已经别无他选,她如今拥有的东西太多,怎么会甘心变回一无所有

辛月浅浅地饮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桌面上沙漏漏尽,外间也正好传来脚步声响,不消多时,门被推开,贺宛缓步走了进来。

辛月抬眼,看见贺宛的那一瞬,眼底的怨恨一闪而过,又很快归于平静,她唤道“殿下。”

贺宛轻笑一声,顺势将那件斗篷摘了下来,“北岐都已经不在了,我早不是你口中的殿下了。”

“看来殿下如今过得很好。”辛月语气嘲讽道“陈国的贺皇后,这个身份确实比北岐帝姬要尊贵许多。”

贺宛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但却并未在意,只理了理裙摆坐下道“你不必拿这些话刺我,对我而言,北岐与陈国便是有仇又如何,我曾是北岐帝姬又如何,母后让我离开之时曾与我说让我忘却过往,制作人一个寻常人便好,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能是陈国皇后”

辛月听完她这一番可笑言论,张了张嘴来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贺宛当真是一个生性冷血之人,便是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她也能毫不迟疑地舍去,她这样的人,又如何会被辛月这三言两语说得羞愧

“不过你倒是当真让我意外。”贺宛上下打量了辛月一番,“当初我将你送进那花楼之中,以为你便再不会有离开那处的机会,却不想你不仅逃离了那处,竟还有本事往宫中传信,甚至用一些陈旧的往事来威胁我”

辛月压下心头的怒气,冷声道“花楼中何等难熬,若不是因为记着殿下的恩情,奴婢,当真是活不到今日啊。”

她刻意咬重了“恩情”二字,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贺宛隐在袖摆下的手已经握紧了那把匕首,她勾了勾唇角,问道“是吗”

辛月点头,正欲说话,她手中那柄刀子就已经朝辛月刺去,辛月反应极快,忙侧身避开,虽然腰间还是被那锋利的刀刃划伤,但显然并未有太大影响。

贺宛原本就想着趁辛月不注意,直接用手中匕首了结了她的性命,这样她便也才能安心。

可谁曾料到辛月对她实在太过了解,猜到她会有如此行径,竟是动作极快的闪避开来。

既然已是动了手,贺宛知晓此番便不会有回头之路了,辛月不死,她的那些秘密便尽数都会被公之于众。

她与陈俞的感情本就生出了一些问题来,万万是不能再出岔子了。

于是握着那柄匕首步步逼近,想再度攻击辛月,而辛月本欲闪避,却听外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房门就被嘭地一声踢开。

外间,是薛晋荣和他的一队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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