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来反问道:「那你认为,谁补任工部左侍郎比较妥当?」
刘虞夔顺着往下答道:「太常寺少卿王继光。」
砰的一声巨响,林泰来直接拍案而起。
这将吏部众官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爆发了?
如果林泰来真要爆发,也该是刚才推举曾同亨时爆发才对,这时候爆发就太晚了。
而后只见林泰来指着刘虞夔喝斥道:「你推举曾同亨工部尚书,我等都同意了。
可你竟然贪心不足,
还妄想连工部左侍郎也推举了!
你这就是典型的一言堂!我会弹劾你妄图把持铨政,在吏部专权!」
刘虞夔:「.」
到底谁想搞一言堂?到底谁妄想在吏部专权?你林泰来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王天官也提醒说:「刘左堂注意影响,不要总想着推举自己的人选。
我们身为掌握铨政的吏部官,一定要把持住本心,克制住滥用权力的欲望。
要知道,曾同亨之弟曾乾亨与申首辅、林泰来皆有旧怨,但林泰来就没有反对你推举曾同亨为尚书。
这便是举贤不避仇的美德啊,所以在公心方面,刘左堂你还需要多向林泰来这个后辈学习。」
众人:「.」
林泰来现在是不是换玩法了?开始注重提升软实力了?
刘虞夔的身体也不大好,差点当场吐血。
他有点怀疑,自己如果在吏部这样干下去,只怕活不过十年就气死了。
王天官拍板道:「看来列位没有其他意见了,就推举陈于陛为工部左侍郎吧,散会!」
林泰来感觉已经完成阶段性任务,继续找工部索要东城区的建筑地图了。
至于弹劾申首辅这事,等见招拆招吧,反正申首辅这人很难被弹倒,除非他自己不想干了。
确实正如很多人所预料,宋纁忽然去世后引发了连锁反应,朝廷的风向就紊乱起来。
这日在内阁,次辅王锡爵到的最早,顺便从文书房内少监孙公公手里接收了今日份的奏疏。
然后王锡爵站在文渊阁中堂桌案前,随便翻了翻重点奏疏。
看着看着,王二的脸色就变得怪异起来。
恰好在这时候,申首辅脚步轻快的走进了文渊阁,一眼就看到王二站在中堂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又有难事了?」申大问道。
王二回过神来,指着桌案上奏疏说:「有人弹劾你,非常强烈。」
申大淡定的说:「早就料到会这样!我看这种以污蔑诽谤为能奏疏完全不用收下,直接转呈给皇上就行!」
弹劾这种东西,完全不足为虑的好吧。
王二的脸色还是很怪异,「你还是亲自看几眼吧。」
这下申大就有点诧异了,不就是弹劾自己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自己当首辅以来,都不知道被弹劾几十次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而后申大拿起那封奏疏,先看了看开头上奏之人的名字,是任满按察佥事李琯。
于是忍不住轻蔑的笑了笑,对王二说:「真没想到,弹劾我的人竟然不是科道言官。
用非科道官弹劾首辅,真是开了先例。彼辈是不是因为言官被消耗太多,已经不敢再用言官了?
莫非这就是你所认为的特殊之处?」
王二提醒说:「我所说的特殊之处并不是这个,你接着往下看。」
于是申大更好奇了,继续看了下去,只见有「弹劾首辅申时行之十大罪」等字样。
申时行冷哼道:「竟然总结出了如此骇人听闻十大罪,这是想彻底清算老夫?」
然后又往下看,只见弹章的正文写道:
「大罪其一,诸臣躲言寿宫有水有石等不吉利事,申时行置之不上奏,反听从林泰来之妖言劝陛下定址。
大罪其二,倡言另立皇太子,谋拥立之功,又屡屡受林泰来之协助,破坏国本之议。
大罪其三,听从林泰来之谋议,请陛下下诏禁言路。
大罪其四,数年来将大量告发林泰来罪状的奏疏滞留不发,欺君罔上甚
于张居正。
大罪其五,次子申用嘉附从林泰来,横行乡里、为祸地方,多有违法犯禁之事。
大罪其六,包庇纵容林泰来行凶京师数年,殴伤人数以百计,逃脱于刑法之外。
大罪其七,先前受郜光先之贿金,而私授其为陕西三边总督,致使敌寇盘跨两川,西北局势糜烂。后又指使林泰来为陕西参赞军务,消弭罪据,欺瞒朝廷。
大罪其八,私收辽东总兵官李成梁贿金,为其掩盖败绩,并劝导林泰来相助李如松。
大罪其九,为林泰来报私怨,排挤原左都御史辛自修、户部右侍郎杨俊民等贤臣。
大罪其十,受林泰来之嘱托,私自将赵志皋升迁。近年在任免应天巡抚、苏州知府、松江知府等官时,数次听从林泰来授意。」
初看似乎没什么不对,还是熟悉的配方,但越看越不对劲,再看更不对劲。
看完两遍后,申首辅恍恍惚惚,简直怀疑人生。
明明是弹劾自己十大罪,结果每条大罪最后都关联上林泰来,这是什么鬼?
不是自己听从林泰来,就是自己包庇纵容林泰来;不是自己受林泰来协助,就是自己为林泰来排除异己、保驾护航。
自己这首辅就没有别的事情了,所有罪行都是为了林泰来吗?
那帮王八蛋到底是想弹劾自己这个首辅,还是弹劾林泰来?
是不是不敢正面弹劾林泰来,又觉得首辅更好欺负,所以就假借首辅来攻击林泰来?
真是一群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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