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的人却说:“郑和大人从出发开始身体就越来越虚弱了,两月前开始只能卧床休息,茫茫的大海上物资有限,我等缩衣节食,郑和大人却也难以进食,已经好一段时间了,全靠强撑着。”
朱瞻墡看着床榻之上说不出话,身子也几乎动不了的郑和,满是心疼,眼中噙着泪,他看着郑和那充满希望的眼神,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艘船还能开吗?”
朱瞻墡忽然的问题让沐斌一愣,但是马上接上话:“船体破旧,但是主要是老化,并未有严重破损,蒸汽机多年未用,之前靠着风帆,我等遇上之后尝试了一下应该还可以用。”
“马上命人检修,立刻出发前往广州府。”
“殿下!
”沐斌不知道为什么朱瞻墡要在这时候开着这艘船去广州府。
“按我说的做!”
“是……是。”
朱瞻基拍了拍朱瞻墡的肩膀说:“瞻墡莫急,你现在是想做什么?”
朱瞻墡看了一眼郑和,转过头来说:“大哥,当初郑和出航之前他相信天妃会迎他归来。”
他要将这艘船开到广州府去,开到香江港去。
“殿下,船可以发动。”
不一会沐斌回来了。
朱瞻墡直接下令:“战船起航,蒸汽母舰战斗群护送,前往香江港。”
刚刚靠岸的舰队再次出发,于此同时,朱瞻基将郑和的消息也命人先传向了京城,自己这是随着朱瞻墡一起前往香江港。
朱瞻墡守在郑和的身边,郑和现在只有身子几乎是动不了了,朱瞻墡懊悔的说:“都怪我,都怪我,我若当初不和你说那样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方才那位讲解了全部过程的士兵说:“殿下,郑和大人从未怪罪殿下,郑和大人顺着殿下说所说的航线行驶,经常想起殿下,总是说殿下若是也在该多少,殿下应该也想见见这番风景,被抓后没了舌头说不出话了,用嘴咬着笔给殿下写了一封信。”
朱瞻墡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信,打开一看,字迹歪歪扭扭。
珠江郡王殿下轻启:
微臣见海波辽阔,望殿下也能得见。
非常的简短,当时郑和想要写下这几个字已经非常困难了。
他受了那么多的屈辱,但是在他心中那远航的梦想仍旧远胜过身体的困顿,那大海的风景才是他所追求的一切。
朱瞻墡将信件握在手中,郑和从未怪他,便是遭受了这般身体上的折磨,郑和也从没怪过他,这反而让他更加良心难安,一直守在郑和的床榻之前。
第二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朱瞻基走上了甲板,却见到朱瞻墡早已站在船头之上。
“船头风大。”
朱瞻墡似乎没听到朱瞻基的话一样,呆呆地站着,海风吹过,冰寒刺骨。
“一夜没睡吗?”
朱瞻墡点了点头,朱瞻基关切的说:“别累坏的身子,你现在身上的担子……”
“大哥。”朱瞻墡打算了朱瞻基的话,朱瞻基有些疑惑的看着朱瞻墡。
朱瞻墡依旧目视前方,直面冰冷的海风说:“大哥,我要去给郑和报仇。”
“佛兰西和英歌兰辱我大明,辱我使臣,这个仇一定是要报的,你放心大哥和你一样的想法。”
朱瞻墡深知朱瞻基的为人,佛兰西和英歌兰距离大明千里迢迢,想要打过去不是简单的事情,漫长的距离,注定了补给的困难,很大程度会是消耗巨大的国力而无回报,到时候朝堂上的诸臣一劝,朱瞻基是个很会权衡利弊的人,他不可能不顾及朝堂上的意见。
朱瞻墡意味深长的说:“大哥,这两年总是有人拿我和你做比较。”
此言一出,朱瞻基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兄弟两人还未就这个事情聊过,而且这好像也不是一个能摆上桌面的话题,但是朱瞻墡却在这时候说了出来。
“旁人总是拿我们兄弟二人做比较,更有甚者恨不得咱两打上一架来的畅快,最好是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朱瞻基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有些尴尬。
“大哥,咱们是兄弟,旁人只是想要看笑话,我仍记得跟着大哥身后玩的日子,旁人总是觉得我们兄弟二人必然斗个你死我活的,但是我从未想过和大哥抢什么东西,矫情的我不想说,我想西征,我希望大哥信任我,支持我。”
“我一直都信任你,也会一直支持你。”
朱瞻墡摇摇头说:“大哥聪慧,我的意思大哥应该明白,我不会和大哥抢任何东西,一旦西征我必然常年在外,我也希望大哥不要被任何人蛊惑,怀疑我。”
两人沉默不语,海风呼呼的吹着。
兄弟两人的话很简单,没有任何虚的成分。
过了一会,朱瞻基说:“旁人说的话,大哥不会信的。”
大海静谧无声,波澜壮阔。
……
几只海鸥穿过绚丽的橙霞,自由且慵懒的站在岸边的礁石上,时而几只展翅遨翔,时而发出欢快的叫声,平静与澹泊,把黄昏的海洋多上一层神秘感。
当船抵达香江港的时候是后日的黄昏,橙色的晚霞遮盖了天空,朱瞻墡等人将郑和的躺的床榻搬出了船舱。
郑和在一片橙黄色的光芒之下望着香江港前最高的山。
灿灿的霞光之下,天妃像正在港口庇佑着所有回港的船只。
郑和激动的双目涌出了泪水,他的天妃来接他了,在世界的尽头也在世界的起点。
这一路的辛苦似乎都成了空,身上所受的苦难也已经忘却,沐浴在金灿灿的霞光之下,伴随着海鸥的鸣叫,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望着朱瞻墡,这位殿下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孩童了,他高大,稳重,英气,他身上有永乐皇帝的气质。
回想起当年出航前的景象,回想起了朱瞻墡那句话。
是啊,这个世界不过是个球啊
珠江郡王殿下,郑和到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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