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鸡叫之前,我走出房间,来到父母俩住的房子门口儿,轻轻敲了敲房门,低声说了句:“天就要亮了,你们俩也该走了。”
话音一落,房门旁边的窗户轻轻忽闪了两下,兄弟俩似乎从窗户里出来了,紧跟着,院里的温度下降了不少,我转过身对着空荡荡的院子里说道:“人是人,鬼是鬼,我也知道你们舍不得你们父母,不过,你们要是留在家里,你们父母的病就不会见好,你们还可能会让他们的病越来越重。”
我话音刚落,院里一棵小树上的枝条轻微晃动起来,这时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风,我扭头朝小树看看,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样子,这兄弟俩并不想离开,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留下,要不然,对他们、对他们父母,都不是啥好事儿。
试想,这兄弟俩已经够可怜了,要是再让这对父母知道俩儿子已经没了,他们又该是啥样儿呢,这恐怕对他们来说,就是世界末日,我随即又想到了烧黑砖的那两口子,感觉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儿,一点儿都没错,那两口子,都他妈死有余辜!
我随即咬了咬牙,对着小树说道:“要不这样的吧,你们现在到外面找找看,看管你们这一带的仙家是哪一位,弄明白以后回来告诉我一声儿,我去找那位仙家帮你们求求情,让仙家把你们留在身边,这样你们就能每天过来看你们父母了。”
我说完,整棵小树剧烈晃动了几下,似乎非常赞同我的建议,而后,小树陡然停了下来,再不见动静,我估摸着,兄弟俩应该去找管理他们这一带的仙家了。
在这里插一句:我在末代1和这本书里,经常提到,一方仙家管一方人,就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样,本地仙管本地人,很多离世以后的人,魂魄都要到本地仙家那里报道,老百姓口中所说的那些阴曹地府、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等,之所以有很多种版本,很多人也都说的不一样,甚至有些死而复生的人,描述阴间的情形也各有不同,这是因为啥呢,就因为每一方仙家,都有自己的一套管理体系,他们的大致路线是一样的,但在细节上有很多差别。例如,有些人死后,看见天空是红色的,有些人则看见是白色的,还有一些看见的是昏黄色的;有些鬼,有意识的时候,身处在草地里,有些则身处在荒山上,有一些甚至身处在水里,这就是因为他们本地仙的不同,他们看到的、感受的、阴间的场景也不同。
再说一句:末代1开篇提到的“落叶归根”,也是同样的道理,客死异乡的人,多数都会成为孤魂野鬼,因为很多本地仙,不收外地鬼,因为收了外地鬼特别麻烦,还容易得罪管理这个外地鬼的仙家,收容外地鬼等于是越权了。所以,人死后要落叶归根,有的千里迢迢把尸体运回家乡,目的就是能让鬼魂在本地仙家那里报道。当然了,不运尸体也行,用引魂幡、纸人、引魂鸡等等,直接把鬼魂引回家里,让他们到本地仙那里报道。
言归正传,两兄弟鬼魂离开以后,我转身返回了屋里,迷迷糊糊的,躺铺盖上就睡着了,感觉也没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耳朵边儿上有人好像说了一句:“东行十里老姑庙……”
我顿时醒了,睁开眼一看,天色已经亮了,还没等我来得及回味刚才那句话,门外传来了妇女的喊声,是喊我们几个起床吃饭的。
几个人起床洗漱洗漱,到堂屋吃饭,吃饭的时候,妇女一脸兴奋地十分告诉我们,说昨天晚上梦见他们俩儿子了,俩儿子都说现在过的挺好,还都找到了活干,让他们两口子放心,等他们兄弟俩挣了大钱以后,就会回来的……听着妇女兴高采烈说梦,我心里忍不住一阵心酸。
“东行十里老姑庙……”吃过早饭以后,我还没忘记这茬儿,我感觉,这应该就是兄弟俩给我送的信儿,管理他们这一带的仙家,应该就在东边十里处的“老姑庙”。
几个人收拾收拾行李,辞别妇女两口子,离开了两兄弟的家,随后,我把昨天夜里的事儿,跟陈辉说了一遍,我的意思,到东边那座“老姑庙”里看看,要是真有仙家坐镇,我就求他把两兄弟给收留了。
陈辉点头同意,几个人当即改变路线,朝东走了起来。
大概走了十里地以后,远远地,就看见前边路边有一座院落,院子不算大,里面好像只有一座房子,而且房子在院子的中间,等于是把整个儿院子分成了前后两个院子。
前院看着没啥,后院,也就是房子的后面,居然长着一棵参天大树,远远地,就见大树的三根大枝杈中间,有一个奇大无比的鸟窝,目测跟大号水缸差不多大小。
这院落在两个村子中间,周围比较荒凉,从路程来算,应该就是那座“老姑庙”了。
等几个人走近院落一看,确实是座庙,两扇大门敞开着,院里面放着一鼎圆口的大香炉,像是用泥坯烧成的,上面还绘着颜色,看着挺气派的。
陈辉拉着傻牛停在了庙门口,因为他不确定这是道家的还是佛家的,不想轻易往里面进,我跟强顺没这些忌讳,并肩走了进去,绕过院里的大香炉,走进庙堂里面一看,里面居然还有人,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妇女的衣着长相都很普通,一看就是经常下地干活的那种。
庙堂最里边,立着一尊身穿黑袍的神像,神像面部,遮着一块黑纱,看不清脸,给人一种挺神秘的感觉,不过,从神像袍子的外观来看,供的像是一位女仙,因为袍子周围还有像仙女身上的那种彩带。
庙里这位四十多岁的妇女,这时候正跪在神像前面的蒲团上磕头,一边磕,嘴里还一边叽里咕噜地嘟囔着,我跟强顺都忍不住都多看了她几眼,因为眼下还是在驻马店境内,方言都差不多,这妇女嘴里的话,我们竟然一点儿都听不懂。
等妇女磕完头从蒲团上起来,我连忙冲她问了一句,“大婶,请问这是座道家的庙,还佛家的庙?”
妇女似乎这才察觉到我们,扭头打量了我们两个一眼,回了句,“老姑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