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追!”
衙役们走得很快,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道里。
辛夷看一眼欲言又止的老板娘,微微一笑。
“都是可怜人,出门在外,不容易。”
老板娘目光里有些疑惑,但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点头示意一下,便下楼去了。
辛夷走到对面,示意程苍将门关上。
她朝傅九衢一笑,“九哥方才的火,发得太及时了,一下子就把人震住了呢。”
傅九衢不冷不热地扫向她,哼一声。
辛夷抿了抿嘴角,这才走到床边,将帐子挂起来,看着躺在那里,大睁双眼的万鲤鱼。
“万帮主,没事了。”
万鲤鱼扭头看着她,“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辛夷道:“大家都是穷苦人出身,我想你出来为盗为匪,亡命江湖,也不是富贵人家,肯定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是。亡命江湖的人,谁又没个苦楚?”万鲤鱼突然攥紧拳头,“傅九衢、广陵郡王……我就是想杀他,想要报仇。何旭那个龟孙明知道人家是来查他的,却怕死不敢动,还不许我出手……但我怎肯错失这个机会?”
辛夷微讶。
“你是说,你们在汴河劫盗广陵郡王的船只,不是碰巧……而是事先筹划好的?”
万鲤鱼点点头。
“没错。傅九衢的船进入汴河,我便从何旭那里得到了消息,那时我便横下心要杀他了。只是没有想到……还是让他跑了,还损失了我那么多兄弟的性命。何旭那狗东西,嫌我连累了他,因此同我翻脸……”
原来如此?
辛夷的心脏猛地收了一下。
“那天晚上,你也参与了劫船?”
万鲤鱼摇头,“我不想得罪何旭,特地拉了他去喝酒,让老四偷偷带人去的……原以为可以杀他一个猝手不及,一个也跑不了。只要老四手脚干净些,此事神鬼难查……哪里料到……唉,闹成如今这样!”
他重重叹息,一拳砸在床头。
辛夷望一眼傅九衢。
“你和广陵郡王有什么仇?搭上性命也要杀他?”
万鲤鱼眯起眼,冷丝丝一笑。
“有仇,不共戴天之仇。”
辛夷疑惑地看着他,万鲤鱼平复一下情绪,捂着伤口,似乎不想再提此事,转而冷目一笑。
“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普通渔民……但无论如何,小娘子救我一命,我于情于理都该回报……”
他稍稍一顿,喘口气,像是横下了心似的。
“等天黑下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至于能不能救出你们的三哥和四哥,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
夜深人静。
几条人影出了脚店,坐上一辆事先准备的马车,驶过南溪街,从雍丘县衙前大摇大摆地经过,从北面出城,再绕行前往雍丘县城西边的山野。
暗夜里,乡村烈犬狂吠不止。
山风呼啸,这个年关的冬季十分寒冷,渐渐通往山里,再无人无犬的声音,天地寂静得仿若一片死寂。
“停下吧。”万鲤鱼突然出口。
马车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前停了下来。
万鲤鱼道:“再往前马车无法通行了,而且,这样大张旗鼓地进去,容易被他们发现。”
傅九衢眼睛微微眯起,“山中有何古怪?”
万鲤鱼没有说话。
辛夷看他一眼,“这到底是何处?”
万鲤鱼好像只信任她,也只愿意跟她说实话,闻言看过来,嘴皮动了动,“你想找的假香药制造窝点。何旭此人贪婪成性,长期在此山中制假,为免事情败露,他不肯花银子请佣工,而是直接骗人前来……
这些人进来后,便再也出不得山去,一直做到死,便随便往山间一埋,谁也不会发现。”
辛夷深吸一口气,“不是说假香药是从寿州而来?”
万鲤鱼哼声,“何旭奸猾得很,雍丘所产的假香药,皆被他秘密转向寿州,再真假参半地运抵各路州府售卖。人人都道寿州产假,岂不知,雍丘山间才是何旭制假的老巢。”
辛夷和傅九衢交换个眼神,暗暗激动起来。
踩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它在此山中!
不过,细思一下又觉诡异。
一个前途无量的探花郎,当真会舍弃仕途,为了钱财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