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死寂一般沉默,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傅九衢的脸上。赵官家脸上哀伤未褪,红着眼的模样看上去像要吃人。三个太医原本跪在赵祯面前,见傅九衢进来,径直低头让到一侧,宫女内侍们更是都不敢抬起。
曹皇后神情淡定,好像事不关己,整个人游离在事件外,好像在避嫌……
辛夷因为“瞎眼”的原因,得以安静地观察所有人脸上的变化,却没有人过多地注意她。
赵祯阴沉着脸,“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傅九衢面不改色,淡然地道:“皇城司夜间例行巡检,发现他二人鬼鬼祟祟,抓过来一查,人赃并获。”
他手一指。
“一个身上有宫中娘子的首饰,一个带着会宁殿贵妃的药材。微臣一看,兹事体大,赶紧将人送来。”
赵祯哼声。
他了解这个外甥,正如傅九衢了解他这个舅舅。
能让傅九衢深更半夜把人带到会宁殿的事情,怎会是区区偷盗?况且会宁殿和翔鸾阁本无交集,两宫内侍大晚上被他一并抓到,是何缘由?
赵祯冷冷盯住傅九衢,“还有呢?”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片刻,傅九衢一笑。
“剩下的事情,恐怕就要官家亲自审问了。”
赵祯没有说话,眼神却是刀子般,恨不得宰了她。
殿中不仅有曹皇后,还有大理相国千金,他即使想家丑不外扬,大概也办不到了。
他这个外甥,不仅要扬,还要帮他扬得天下皆知,遗臭万年。
“好。好得很!”
赵祯冷冷盯着两个内侍,声音透着不耐的杀气。
“你们是自己交代,还是等皇城司动刑?”
他平常是个和颜悦色的仁厚君主,对待宫人也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但张贵妃的死磨利了他的脾气。今天夜里的赵官家,多看一眼这宫中的腌脏都觉得喘不过气。
两个内侍自然百般抵赖。
翔鸾阁的马顺说,他不知道那些首饰是宫中娘子所有,只是会宁殿的四喜欠了他一笔银钱,拿这个来抵押,他便收了。
会宁殿的四喜说那些药材是会宁殿不用了淘汰下来的。贵妃用的药材都是好东西,他觉得浪费了可惜,这才捡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就被皇城司捉住了……
皇城司收缴的东西都丢在地上。
药材、以及首饰。
赵祯看一眼,当场问周忆柳,“这个马顺可是你宫里的人?”
周忆柳坐在旁侧,早吓白了脸。
闻言施施然扶着椅子起身,就要朝赵祯下跪。
她手托着肚皮,看着小心又不便,赵祯又岂会当真让她下跪?
“你坐着说话。”
周忆柳谢恩,垂下眸子便告罪。
“官家恕罪,妾身驭下不严,不知翔鸾阁里竟有这种偷盗之人……”
赵祯摆摆手,示意她不用道歉。
“与你无关。”
说罢,他指着那些药材,让蒙柠过来,“这可是会宁殿的药材?”
蒙柠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视天子,身子肉眼可见的拘谨,“回官家,好像,好像是。”
赵祯:“为何不给贵妃服用,倒叫人偷了去?”
蒙柠扑嗵一跪,“官家,昨日阿依玛姑娘入宫,娘子便不肯服药了,婢子没有来得及收捡药材,不知四喜竟会偷药……”
“什么都不偷,为何要偷药呢”傅九衢突然幽幽浅浅地插上一句,扭头看着那三个诚惶诚恐的太医。
“三位太医看看,这药材里可有古怪?”
偷首饰说得过去,为了钱。偷药材嘛,再是贵妃用的药材好,总不能人人跟贵妃得一样的病吧?偷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