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九月,转眼便近重阳。
汴京城从来不缺新鲜事,从来不缺乐子。
周娘子幽禁冷宫和张大人下狱的事情,在汴京很是热闹地传了几天。
百姓津津乐道,当成风月段子来谈,编的故事比真实发生的故事还要精彩,而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对此却讳莫如深。
肖大人被贬黜归乡了,幸得大宋没有杀士大夫的先例,他得以保住一条性命,但不一定要血溅五步才吓人。看到赵官家每日上朝时那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朝臣们自动把恐怖氛围拉满。
尤其与肖大人和张巡以前私交较好的那一群人,生怕受到他们的连累,噤若寒蝉,便是那几个向来口无遮拦的谏官,大抵私下里认可了赵官家的行为,也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风声鹤唳的猜测很快被满城金菊的喜气所取代。
芙蓉金菊斗馨香。
重阳在当朝是极为隆重的节气,堪比端午、中秋和年节。
还没有到节气上,百姓便早早准备了起来。
九月初六,辛夷起个大早带着三念和两个丫头来到药坊,发现从大门到庭院,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数量多到几乎可以开花会了。
论仪式感、论节日气氛还得古人。
赏菊花、插茱萸,登高宴饮,禅寺斋会,都是重阳节的重头戏。
安娘子和湘灵、良人正在院子里剪裁彩色的丝绸,再做成茱萸的模样,待重阳那天送人,插在头上。
几个姑娘笑意盈盈,一边分工劳作,一边讨论重九那日要怎么过,看到辛夷进来,纷纷起身,笑迎上去。
“给郡王妃请安。”
辛夷笑道:“跟我客气什么?”
几个女子又是一阵笑声。
她左右看了看,“周老先生呢?”
安娘子指了指侧院的方向,“昨年重九那天酿的菊花酒,方才周老先生让启出来一坛,说要尝一尝滋味,待到重九那日拿出来给宴饮。”
辛夷点点头,让三念去找贞儿玩耍,留下杏圆和桃玉一块剪裁彩绸,然后一个人去找周道子。
前两天开封府便撤下了药坊的封条,但辛夷没有让他们开门营业,只贴了一块告示出去,就说药坊要借机盘货并进行修葺,半月内不开张营业。
同时,给店里伙计都放了带薪假,不让他们到药坊上工。
私底下,她留下了几个亲信,开始为手术而准备。
除了周道子,其他人对手术一事并不知情。
他们沉浸在重九将至且不用上工的喜悦中,而辛夷则为新一轮的挑战而紧张莫名。
怕做,不得不做。
手术的日子是傅九衢定下来的——九月初九。
他说,要先陪辛夷过重阳节。而且,九在《易经》中为阳数,“九九”两阳相重,日月皆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道家认为重九日清气上扬,浊气下沉,是个吉利日子。
辛夷依了他,其实内心也有侥幸。
这阵子,傅九衢已经许久没有发病了,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偶尔的头痛,吃两粒药丸子便好,若九月初九那天他没有发病,那是不是就代表剧情设定的死亡魔咒被打破了?
她知道傅九衢怕做手术。
“开膛剖肚”对古人而言那是大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