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了……”傅九衢抚着她的脸,“吵醒你了。”
辛夷摇了摇头,将脑后的长发顺了顺,这才挪过去靠在他的身边。
外头在下雪,屋子里有地龙,可仍是不如他身上暖和,这男人一到冬天,就像个火炉子似的,很是舒服。
“你去了哪里?跟曹翊在一起吗?”
可能近来和曹翊接触多了,听那名字从辛夷嘴里出来,傅九衢也没有以前那么大的反应。
“嗯。”他道:“药坊我已安排了人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这些日子,身边不可缺人,出入必要带上侍卫……”
辛夷道:“你怕对方杀不了师兄杀大夫吗?”
二人目光相对,辛夷又是一笑。
“别这么看着我嘛,我知道的,一定会小心。”
傅九衢看她说得慎重,冷肃的眉眼才转而柔和。
“腊月二十七,官家要在群玉殿设宴,召群臣共赏祥瑞,我和曹翊那天都得入宫……你随我同去吧。”
辛夷想到刚好可以去见高淼,当即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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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接连几日大雪,年关逼近,人们热闹了起来,辛夷的药坊里却是难得的平静,好像所有的喧闹都在大雪里尘封了一般。
官家这一场宴会办得极是隆重。
辅臣、近侍、皇子、宗室、驸马都尉、三司使、台谏官、主兵官等全都受邀入宫。
辛夷和一群命妇去内宫陪曹皇后用膳。
曹漪兰和高淼都在席上,但宫里不像宫外,三人很是规矩,偶尔一个对视,一个微笑便算是意在其中了。
从傅九衢离京赴任,辛夷已是许久不见曹皇后。
曹氏有贤后美名,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方、恪守礼数,但辛夷观她面色,只觉得眉眼间好像凌厉了许多。而她听高淼说过,自从官家在病中诬蔑“皇后谋逆”,她与官家更为生疏冷淡了。
也难怪如此……
嫔妃、命妇上前拜见,曹皇后坐得像雕塑似的,免了礼数,不让客气,但也不见热络,却又特地召了辛夷近前,询问了她许多事情。
她好似对京外的生活很感兴趣,认认真真问辛夷扬州如何、南京又如何,话里话外竟有许多向往,直到辛夷说得口干舌燥,方才放她回席坐下。
辛夷有点心疼她。
母仪天下,双脚却走不出汴京城。
曹皇后差了内侍去询问官家那边的情况。
内侍回来,笑吟吟地禀报。
“官家请众位大人去了龙图阁、天章阁观赏祖宗的御笔,又写诗作画,给大人们看了赏,这会子正要已移驾群玉殿用膳……”
曹皇后问道:“不是说要观赏祥瑞之物吗?”
内侍道:“珍禽异兽的祥瑞之物大人们早不稀奇了。今日是官家让大人们看的是大相国寺的一件祥瑞异物……”
古人信奉“天人感应”,认为祥瑞吉兆伴君而生。
因此,献祥瑞是各个州府、王公大臣们最爱的用来讨好帝王的一种方式。没有祥瑞也要制造祥瑞,大多时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所有人都装聋作哑,一本正经。
曹皇后看内侍眉飞色舞的样子,来了兴趣。
“是何祥瑞异物?”
内侍道:“是大相国寺惠治方丈进献的一串菩提子。通体赤色,对光可见‘仁君当道、天下太平’字样。官家大为欣喜。”
曹皇后笑了笑,伸手接了宫女递来的香茶,抿一口。
“群玉殿开宴,我们这边也上菜吧。”
珍馐美馔流水似的呈上来,宫女穿梭其间,嫔妃命妇各自说话,好不热闹。
这时候,突然有人入殿通传。
“圣人,周娘子来了……”
殿内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嫔妃们对视,眼中皆是不屑之色。
“她怎么好意思来?”
“脸皮真厚……”
曹皇后扫视一眼众人,淡淡道:“我吩咐她来的。过年了,大家难得一聚。她再有不是,也是小公主的亲娘,请进来吧……”
辛夷微微一怔,侧目便见一个体态纤细的妇人牵着个两岁大点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果然是周忆柳。
相比曹皇后,周忆柳变化更大,也不知她那几年在冷宫里受了些什么磋磨,鬓角生出了白发,苍老了十岁不止。一张脸瘦得脱了形,眼眶深陷,双眼没有半点神采。
但就是这般,也不知该说她太有本事还是该说她福薄,人在冷宫多年后,她居然有本事怀上龙胎。就在两年前,又为赵祯生了一个女儿。
于是凭着这个皇女,出了冷宫,被封为了婕妤。
辛夷是带着小狸花去的,那小公主看着与小狸花差不多大点,见了曹皇后和诸位嫔妃很是拘谨,模样怯怯的。
周忆柳人不贵重,但皇女贵重。
她入席,恰坐在辛夷的上首位置。
两人相视一眼,辛夷未动声色,周忆柳却先红了眼眶。
“多年未见,小娘子还好吗?”
明儿见,么么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