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远离军国大事,一身轻松,山间林中时日待得稍多,几天后纯睦便面色红润,精神健旺,燕堂夫妇与柳氏都大是欣慰。纯睦、燕堂两对夫妇、五个孩子,转眼半个月过去,过得好生惬意。
这天怀英、九儿、弃疾三个在山上玩耍到天黑才归,九儿还闹着明日就去爬泰山最高峰。此时正值深秋,秋雨淋淋,雨水不断,大人们正在商量何时才好上山,如玉突然嚎啕出声:“我不要爬山,我要回家练武。”大家才知这几天这小女孩时常烦躁不安,原来早就等待着急了。不管素兰如何哄,柳氏与玉英也来劝说,就是啼哭不止。
接连两三天秋雨淅淅沥沥不停,如玉一直哭闹回家。燕堂看看没有办法,纯睦身体看起来好得多了,便向纯睦夫妇告别。纯睦媳妇这才知道这次原来要带怀英去瞧县习文练武,一下惊得呆了,说什么也不同意。
大家不明就里,一时劝得紧了,柳氏扑通跪在燕堂跟前,燕堂不好拉扯,正自手足无措,素兰正待要拉,那柳氏摆摆手道:“大嫂不用拉我,我有许多话,正要这般把话说完。
“您纯睦兄弟身体不好,偏又常年奔波在外,家里大人孩子好是担心。我无论如何说他都是不听,总是说要收复大宋江山。可这江山大宋的皇帝自己都不要了,又靠什么能收复得了?他万一有个好歹,我们母子都不知道怎生活下去。
“他要安排我们母子回陕西老家,可那里已是几辈子之前的事了,亲近人没有了几个,又怎敢轻易过去依靠别人?一家人在这里也住得习惯了,我整天给泰山老奶奶烧香,有她老人家保佑,一家人还好。党家林就在左近,已经埋了几辈人了,家还不就是在这里了?您纯睦兄弟对家不管不顾,已是没有办法,但到了怀英兄妹俩,决不许再这样。我多次让怀英跪下发誓,不得习练武艺,不得为大宋夺取江山拼命。
“人熬成这样,眼看家也要没有了,我是真的怕了,才不让怀英再像他爹这样。你们都是大英雄,我一个寻常妇道人家可是撑不下去,若因此而被看成叛贼汉奸也是没有办法。”
素兰听得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不禁嚷道:“谁胡说八道这样就是叛贼汉奸了?是不是纯睦吓唬弟妹?大宋失了江山,怀英生下来就是金国子民,又是谁的错?以后怀英好好读书,不练武功,即便是做了金国的官员,只要不侵犯大宋,好好爱护我大汉子民,依然是个好孩子。”
燕堂好生为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弟妹请起,总不能如此说话。”向素兰叫声:“你拉弟妹站起来说话。”素兰去拉柳氏夫人,哪知她话未尽言,犹自不起。
素兰只得道:“今日这是咋的了,说这么生分的话,不拿我们当亲哥嫂了?怪不得弟妹说话这么生分,毕竟不是一家人。”柳氏听了,赶紧起了身,急道:“就是嫂子说话厉害,我这下是显得生分了。可是怀英再跟他爹爹一样,我真是没法过了。”
燕堂向纯睦转过头唏嘘不已,恨声道:“只怪当哥哥的鲁莽,害了兄弟,当真对不起弟妹。”
纯睦急道:“当年情景特异,更是因为我胡说八道引起误会,哪里怨得着哥哥?再如此说,徒伤我兄弟之情。”突地笑笑又道:“我当年娶媳妇却是在伤后娶的,弟媳可怨你不得。”还是一副惫懒模样。
素兰急道:“如此我撕了你嘴。还不是你命里合当娶弟妹?”
纯睦欲待要说,燕堂摆摆手,接过话说:“怀英好好读书,依然跟我习练武功,但只求强身健体,不重技击。我不是不想教你,眼下宋金虽有和约,金国朝廷觊觎大宋大好河山,早晚还要侵宋。你若有一身武功,宋金两国一旦交兵,如何自处,反而不易抉择,左右为难。怀英专攻文事,入仕也不限于大宋,这下弟妹该放心了吧?”
柳氏实不愿儿子被带走习练高深武艺,当下情形无话可说,只得点点头,当真勉为其难。
如玉突然恨恨说道:“我不管谁反金还是不反金,金国的皇帝完颜亶及海陵王完颜亮我是一定要杀的。”说罢还向怀英瞪了一眼。
柳氏吃了一惊,不知自己话语因何引起这小女孩如此恶狠狠举动,一下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素兰。素兰向她递个眼色,笑笑摇摇头,心道等纯睦有空再说与你,转头柔声安慰如玉:“我和你爹爹一定帮你杀了金国的狗皇帝与海陵王报仇,但不是像怀英哥哥这样的人人必须动手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