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吧,烽火马贼团的事儿就算是这么过了。
官府也没辙。
先前杨清风他们去阴雾泽的时候,可没看到一丁点儿什么阴兵过境的痕迹。
至于鬼神判官。
——人家可一直都在金陵的通缉榜上啊!
就是始终抓不着人,有啥办法?
日子还是那样,一天天儿地过。
对于万家陵上的余琛来说,也是如此。
体内天地之炁无时无刻不在向着灵相之境进发,他自个儿则每天扫扫陵园,下山听听戏,喝喝茶,岁月静好,悠然自得。
那些个苦命的收尸人却是整天忙忙碌碌,搬上来尸体间,给余琛说城里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儿。
比如什么醉春楼的姑娘一夜连战百人啊,比如什么港口幽灵船闹鬼啊,比如什么城里大通武馆因为官府什么人出了人命案子……
种种纷繁,百态红尘,尽数入耳。
烽火马贼团的事儿一过,整个金陵好似又恢复了平静。
要说真有啥吧,也不是没有。
——那合德书院,今儿似乎就出了场大事儿。
怎么说呢?
今儿啊,是合德书院赵院长诞辰!
虽说吧,他老人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架不住书院高层的恳求,还是办了。
——虽说合德书院教书育人,但毕竟是那么大一个庞然大物,里边儿关系错综复杂,人情江湖,总要跟外边儿有来有往才是。
赵为先自然看得出来,给自个儿祝寿是假,整个金陵的大人物想借这机会各有各的盘算才是真哩!
于是,天刚蒙蒙亮。
一辆辆马车就从金陵一个个地方驶出来,向合德书院去了。
待到日上三竿,合德书院这门口啊,已经停满了金陵各个大人物的马车。
非富即贵。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报礼环节。
大家伙儿都送出自个儿认为珍贵的礼,给这位金陵大儒。
州牧,神武王,八司司命,还有各大商会,各大势力……可任凭礼官喊得费劲,那些天地奇珍稀世珍宝也让人眼红。
但人家赵院长就坐在那儿,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外边儿人的礼完了,就是书院门徒的礼了。
这时候,这些礼物就要显得“清雅”许多了。
不是墨宝,就是古书,要么干脆就是一篇辞藻华丽的文章,奉给院长。
——这些个弟子门徒,都精明着呢,都晓得外人也就罢了,要是书院的人都送那些铜臭之物,那他们的老师能把他们脑壳都敲开花!
面对这些文人弟子的礼物,赵院长的表情明显柔和了许多,但嘴却是毒得一匹。
有人送墨宝,他说肚子里没水儿,再好的墨宝也写不出好东西。
有人送古书,他问送礼的学生可读的懂这书?
有人作文章夸赞,他更是直言写这玩意儿你自个儿犯不犯恶心。
倒是那些专心写诗作画的礼,虽看起来一般般,但却让这位赵院长颇为喜欢。
最后,就轮到青浣了。
小姑娘一上来,底下就是一阵哗然。
——文人相轻。
这情况放在哪个书院,哪怕是京城的稷下,都是如此。
加上青浣乃是杂役出身,可就硬生生凭借天赋得了众人眼红羡慕的赵为先的教导。
你说这些个师兄师姐心头没点儿疙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也不是什么恶毒心思,就是纯粹认为青浣的才华配不上那么好的待遇罢了。
“这丫头能送个啥出来?”
“要你管?我跟伱打赌,不管她送啥,院长都只会欢喜你信不信!”
“毕竟是文曲灵根,跟咱们这些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要我说啊,这青浣师妹当真是不识好歹——听说她天天往那坟头上跑,浪费光阴,要是我有她这般资质,还不一天十二时辰都泡在书库里?”
“……”
堂下诸多声音,嘈杂纷繁。
而那些个大人物,也投过来目光。
——合德书院多了个文曲灵根的佳苗,他们都是知晓的,先前还因为劝告收徒的事儿被赵为先嘴了一顿呢!
这会儿终于算是见着了,可不得见识见识?
只看小丫头走出来,取出一张卷轴,躬身一拜,“师叔,青浣奉礼。”
众人一看那卷轴,也不是什么天地奇珍,就晓得青浣多半也是和那些个书院学子一样,以诗画为礼了。
果不其然,就听青浣脆生生道:“青浣愚钝,哪怕晓得师叔爱雪,却也做不出像样的诗画来,便去求了几句散诗,奉给师叔。”
赵为先听罢,眉头一挑。
寻思着青浣初来乍到,人都不认识两个,到哪儿去求什么诗文?
但好奇之间,还是微微点头,“青浣,且念来听听。”
青浣张开卷轴,就照着上边儿念了起来。
“两岸严风吹玉树,一摊明月晒银砂。”
清脆的声儿,回荡书院大堂。
赵为先原本满不在乎的神色,骤然一僵,字字咀嚼:“两岸严风吹玉树……一摊明月晒银砂?”
随着他的念动,周遭金陵大人物也是一怔,细细品味。
字字不言雪,却字字都是雪!
妙啊!
“好!”
赵为先沉吟了片刻,突然露出笑容来,“不错,是好诗!青浣,有心了!有心了!”
——有一说一,这算是他第一次在这诞辰宴上如此大方夸赞!
众人也是惊了,议论纷纷。
“这诗不错啊!这小丫头哪儿求来的?”
“金陵倒是有些能作出这般诗文的大儒,但这小丫头也应当不认识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