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瞬间,又好似千千万万年。
斡旋造化的世界里,并不受光阴长河的影响,也没有任何时间的概念。
光阴岁月,全凭余琛的一念之间。
所以对他而言,似只过去了眨眼之间。
但对于陈公明来说,却是漫长的千千万万年。
足够他彻底看清真相,彻底认清现实,彻底明悟曾经的憧憬和向往是多么愚蠢。
也足够他,恢复清醒的神智。
余琛的声音,在斡旋造化的虚空之中想起来:“你虽忠于本真教,但除了今日所为,并无恶行,而那看清真相的折磨,便已同等于一场残酷的刑罚,当是赎罪。
但尽管如此,余琛的目光却从未有一刻,落在那恐怖的香火之矛上。
说罢,镜面一黯,跌落下去,落在那陈公明尸首的灰烬和衣袍之上。
漆黑的火焰从陈公明的魂魄上燃起来,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化作飞灰。
“你们已经欺骗了他。”余琛摇了摇头:“他的一辈子都活在你们的欺骗里,已经足够了吧?为何连死后的他都不愿放过?”
说话之间,他鄙夷地看了一眼,那灵魂都燃烧殆尽,化作香火的一缕灰黑烟雾,叹了口气:“——真没用。”
所以,若你死后,我可以带走你的鬼魂,同你的妻子作最后的告别。
但陈公明没有,尽管心头痛到滴血,尽管浑身上下愧疚到要死,尽管后悔到浑身颤抖战栗……
“看清楚了。”陈公明答。
——正是那位第一教子所留下的残留在铜镜之上的气息。
但绝非是被那本真教的人欺骗和利用以后,燃烧魂魄,灰飞烟灭。
但在那亲眼看到真相的折磨和痛苦里,那比地狱还要绝望的痛苦里,已然赎罪。
——从陈公明的老师手里传下来,后来被陈公明所掌控。几百年来,这铜镜从未有过任何动静。
——想要将眼前的一张脸,撕得粉碎,踩在地上,蹂躏成渣的烦躁。
若她肯原谅于你,我会让你们投胎至同一处人家,再续前缘,也是不错。”
话音落下,那镜中人,双手抬起,隔空施法。
以轮回之力,抵挡那香火爆发的可怕神威。
思来想去,他好似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取出一枚人头大小的暗红血团。
好似铁铸的封面上,雕刻着一个被刑柱所绑缚的人形,痛苦挣扎。
盘坐下来。
他可以死,寿元耗尽,化作灰烬。
毕竟他十来岁的时候,就被他的老师,上一个人奸所收养洗脑。十来岁能有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自然也就信了。
固然,陈公明有错。
那一刻,镜面之前,那一缕香火,骤然爆发,凝结成形!
一枚好似漆黑的烈火凝聚而成的灰黑长枪,熊熊燃烧着,撕裂虚空,向余琛杀来!
余琛抬起一只手,一把将其握住!
嗡——
那一刻,就好似一种奇异恐怖的力量从天而降,一瞬间将他所有的生机尽数抽干!
——饕餮之血。
“真是……让人垂涎的眼神。”
那一缕气息便融入那白骨祭台刑柱的稻草人之上,被一瞬间固化。
不言而喻。
无论是否能杀死余琛,他都已经活不了了。
“道友,伱那是什么眼神?”镜中的脸,望着余琛开口道:“倘若说愤怒的话,损失了一位天尊,却没有达到任何目的我应当更愤怒吧?”
那一刻,他的心头只感到一阵烦躁。
一旦有动静,便是说明本真教要启用他们这些暗子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但实际上,这事儿归根塑寻源,也不能怪陈公明。
隔着镜子,同余琛四目相对。
如此千千万万遍,足以让人神智崩溃,绝望癫狂。
余琛看着前方那陈公明所化作的一地灰烬,翻开了书页。
而这一面铜镜的主人,便是本真教第一教子。陈公明不知晓他的名字,只只要在整個本身教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余琛捡起来那面同镜。
余琛先前咒杀了本真教首以后,还剩下那么多。
余琛摩挲镜面,感受到那一缕还残留着的,属于那位第一教子的气息。
——杀死余琛。
尽管那一遍又一遍的折磨已经结束了去,但内心对于爱人的愧疚,依旧好似虫噬一般撕咬着他的心脏。
陈公明的寿元,好似那风中残烛,缓缓熄灭。
他看向余琛,看向这个前一刻还是他刺杀的对象,端端正正跪下身去,行大礼。
瞬间爆发出一股无穷可怕的吸力,将茫然无措的陈公明的魂魄完全吞噬。
余琛的表情,僵硬了。
然而就在那一刻,意外发生了。
“瑶池仙境,你会去吧?嗯……你一定会去,天大机缘,阎魔圣地和摩柯圣寺都不可能让你错过。
一尊白骨森森铸就的恐怖祭台,瞬间悬浮在天穹之上。
那种语气,并非故意摆出来刻意惹怒余琛。
而是好似他心头,实实在在就是如此所想。
恐怖的嗡鸣声瞬间爆发,无形的力量从手上爆发,碾碎了茫茫无尽的虚空!
他的手中,茫茫的古老灰雾,环绕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