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突如其来的咆哮,让朱允熥和解缙吓了一跳。
看样子若不是在乾清宫里,只怕方孝孺当场就要对解缙抱以老拳,打他个满脸桃花开。
解缙畏惧的退后半步,“方学士,不过是学论之争,您何以如此?”说着,又挪开半步,“下官看来,铭文上的中国二字,是周人以地理论之。居中之国也,宅兹中国,就是在天下中央建城,他和后来的中国并不是一个概念.....”
“一派胡言,歪理邪说!”方孝孺须发皆张怒不可遏,面容扭曲狰狞,“简直是...简直是....简直是不知所谓之言,贻笑大方读书人之耻.....”
“你看,你怎么还急了呢,学术讨论!”解缙解释道,“不同观点相互争辩么,怎么还带给人戴高帽的呢?”
“周尚天!”方孝孺突然大吼,让朱允熥和解缙都是一愣。
看着他那紫青色的脸,朱允熥赶紧回罗汉床上盘腿做好,省着一会唾沫星子喷他脸上。
“中国为天下中央,天下中央何解?”
“非天下一面而是四方,天子居天下之中,外扩四方,是以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天下从来都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疆土的扩张视野不断扩大,从一个点变成面,变成无数广袤的领土和人口。
这个过程,就是古人口中的以德伐战,说白了就是武力征服。
也就是说,天下的最终含义,是中国的统治范围。
“此乃历代典籍中,最早中国一词。”方孝孺继续说着,大步逼近解缙,双目圆瞪,“中国乃传承耳,上至夏商周下至本朝代代传承之名。《说文》一书中说,夏,中国之人也。”
“上古已有定论,中国乃国之称,非一隅之说。按解学士所言,指铭文中所说天子中央之地,汝是何居心?”
说着,顿了顿,“若非如此,春秋战国之国,为何都称华夏列国,而非中国?”
“我....”解缙一顿,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不免有些心虚,“我说不过你!”
“你所说是胡言乱语自然站不住脚,你不是说不过我,而是说不过你!”方孝孺忽然对朱允熥抱拳,大声道,“皇上,解缙有小才而无大德,臣请皇上将其开缺翰林院,更开缺出东宫文华殿,不得给太子授课!”
别人都没怎样,他倒是嫌气的够呛,说话时浑身都哆嗦着。
“这铭文还是我翻译的.....”
朱允熥瞪了解缙一眼,对方马上闭口不语。
“来人,赶紧给方学士看座上茶。”朱允熥打岔,笑道,“有话慢慢说!”
“这事如何慢慢说?”方孝孺怒道,“涉及吾国吾种之言,如何能慢!”
眼看他就要对自己开喷,朱允熥赶紧说道,“此物诚如爱卿所言,是大明之祥瑞。朕想在宫中,单建一殿,用以摆放此物。等日后太子皇子等长大,由大学士等讲解!”
“单建一殿?”方孝孺眼睛转转,“宫内建殿又要劳民伤财,大兴土木.....”
朱允熥顿感头疼,“那爱卿你说,放在哪里?”
“国子监!”方孝孺正色道,“国子监乃天下最高学府,此物放置于内,可使天下士子皆明何以中国耳!”
“如此甚好!”朱允熥大笑道。
说着,忽然心中一动,“刚才爱卿所说何以中国四个字甚美,朕想,不如就用做来年殿试的题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