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漫天飞鸟,付部长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是的,他姓付,官至县武装部副部长一职。
那些飞鸟意味着什么,付部长不清楚,他也没兴趣了解,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作出的事情一旦败露,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下场。
叛国or枪毙。
妥妥没跑。
作为县武装部的副部长,他是主动要求来镇里配合工作的,放到平日如此出政绩的工作,都是部长来做,现在么,听说小镇距离丧尸防线不过几十公里,部长在抽调命令下达的当天急性盲肠炎住院,付部长这个平日里遛鸟钓鱼的副部长,便成了可悲的顶缸者。
其实,他还有个不得不来的理由。
他的女儿。
也是在抽调命令下达的同一天,一直用skype联络,在国外念大学的女儿给他发来了两段视频,第一段视频其实蛮温馨的,女儿跟新认识的男朋友在海滩上散步,夕阳海景,白云碧浪,女儿还说等付部长退休了,接他去国外享福。第二段视频可没那么好看了,女儿的男朋友用蹩脚的中文命令付部长,到小镇后听从他的指示做事,否则他女儿性命不保,视频的背景,是被五花大绑、浑身****、眼眶青紫、嘴角流血的女儿!
对信息时代了解不多的付部长根本想不明白,那个男青年是怎么如此快的了解女儿,了解他的工作,他也没心思搞清楚这些,至于报警这个念头,刚刚从心底升起,便被他掐断了,国内的警察管不到国外,真等他的报警通过树懒式官方流程在国外生效,恐怕女儿尸骨早寒了!
而且,能作出这种事情又不要钱,只要求他听命行事,多半都是有政府撑腰,哪怕报给国外的警察,对方恐怕也不会管,所以,付部长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开着手机,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恰当的地点按男青年的指示办事!因为那个男青年说了,只要男青年通过手机声音和卫星遥感确定付部长按男青年的指示做了,肯定会放了付部长的女儿,无论事情成败如何!
之前他已经按照指示,假装醉酒查探了木材厂车间里的情况,现在还要按着耳机里的指示,监视车间里的情况,一旦那两个穿防护服的人离开车间,立刻向男青年报告。
现在是战时,即便付部长是县武装部的副部长,协管平民撤离时的安全工作,对于特战营这样的军方部队也没有联络方式,更无权进入特战营的指挥中心,付部长盯着木材厂的大门,权衡再三,整理了下衣服,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迈步向岗哨走去。
“我是县武装部的副部长,之前的骚乱导致平民撤离工作停滞,我现在想跟你们营长沟通一下撤离的事情,确定一些细节,通报一下。”
“好的,请稍等。”一名战士接过付部长的工作证,开始呼叫指挥中心。
付部长装出不耐烦的模样站在旁边,接受另一名战士的安检。
毕竟没有特殊战线的战斗经验,安检的战士只是简单给付部长搜了搜身,确认他没带武器,都没注意到付部长的双手始终在微微颤抖。
得到‘营长正在忙,请稍等’这样的回复,付部长并没有表现出异常,表示自己可以等候,其实他只要有合理借口在厂区门前逗留便足够了,这里的视野很开阔,很容易看到空地与车间门口的情况。
接下来,付部长彻底理解什么叫读秒如年,被夏季炎热的空气包围不说,枪声、爆炸声、人们的惊叫、老鼠的惨叫,都是在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如果不是女儿身处险境这个念头始终刺激着付部长,让他强自冷静,恐怕此时的付部长早跑的无影无踪了,去特么的副部长吧,老子不干还不行么!
终于,在经历‘漫长’等待之后,付部长期盼已久的两个身影从木材厂车间里走了出来,由四个特战营士兵护卫着,迈步向停放在迷彩布下的车辆走去。
看到那两个身影,付部长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叛国枪毙都被他丢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女儿凄惨的面容,对,只要报信女儿才能活命!原本僵直的身体在这一瞬间苏醒,付部长猛然抬手按下手机的播出键,他实在是太过紧张,所以抬手的动作不但快,而且一点都不自然,尤其他的表情扭曲,额头青筋暴露,目光始终锁定在王晨与韩丽身上,站岗的战士只要智商过了八十,肯定能看出付部长有问题。
播出键按下,付部长的手腕被特战营战士死死拿住,付部长的脑子嗡地一声,他并不知道这纯粹是士兵下意识的反应,他认为自己的企图败露了,想到被挟制的女儿,付部长拼劲全身力气大吼道:“他们出来了!!!放了我女儿!!!”
吼声透过过防护服、穿过松散的车间门,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绝大多数人,包括孙营长在内,第一时间都冒出了同一个想法,“这孙贼瞎嚷嚷什么呢?”
只有张福反应过来,扑向门口的同时厉声道:“不好!”
晚了。
吼声是信号。
是爆炸物的发射信号。
气浪伴随着轰鸣声震撼了整座木材厂,遍布厂区的迷彩布与隔热黑网确实起到了非常好的掩护的作用,有效抵挡卫星的窥伺,却没办法抵御爆炸物的袭击。
说来也怪,爆炸只是一瞬间,身处爆炸中心的王晨始终都是清醒的,仿佛一切都进入了慢镜头,每一帧都被他记忆了下来。他清醒地目睹了某个冒着烟,黑乎乎的东西砸破迷彩布落到地上,清醒地目睹了两名战士将自己扑倒在地推进装甲车下,清醒地目睹了爆炸产生的火光与硝烟,甚至清醒地目睹了身边战士皱着眉头,半个脑袋被碎片豁掉的惨样,哪怕他被震的头晕目眩,鼻口渗血,看东西全都是浅红色,被人从车底拖出来的时候,他依然是清醒的!
“王晨!王晨!”
隔着防护服,孙营长的声音有些模糊,王晨想要张嘴回应,嘴里全是鲜血,舌头也疼的厉害,估计是咬到了,他只能勉强抬起手晃悠了两下,表示自己还活着。
“还有意识!马上安排急救!”
‘我会死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此刻,这些疑问才出现在王晨的脑海,他任由战士把自己抬上担架,恍惚间看到了韩丽的身影,软塌塌的,半身血红,也被放到了另一个担架上。
‘她会死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王晨被塞入了救护车,简单处置后,孙营长亲自押车、张翰随车看护,车队前往临时停机坪,将在第一时间送‘诱饵’搭乘直升机飞向后方。
这一次,董指导员、张福两人是真正目送着‘诱饵’的离去,只是他们谁都高兴不起来,九十九步都拜了,最后一刻让人翻盘,哪怕狙击手第一时间击毙了发射爆炸物的敌特人员,任谁都会心气儿难平吧!
“我是被逼的!我女儿在他们手上!求你们了!怎么样我都可以的!救救我女儿!!”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伴随着付部长绝望的惨叫声,看着木材厂四周的缕缕黑烟,两人不约而同地轻轻摇头。
连生气的时间都没有啊,后续工作还有很多在等着他们。
自始至终,王晨都是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被搬来搬去的,只是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他只知道,以孙营长和张翰的级别,下了直升飞机以后,连离开机场的资格都没有,孙营长也仅仅是在他耳边吼了一嗓子“保重!”后,任由他被人抬走。
接下来,王晨便被分不清数量的防护服包围了,没办法,隔着防护服,也看不出都是什么人,经历了检查、上药、包扎、输液一系列令他眼花缭乱的治疗过后,王晨坐着轮椅,被推进一间明显比木材厂无菌棚高大上无数倍的纯白色房间里。
被人搀扶着半靠在床上,看着房间里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具与房顶上的四个银白色监控探头,王晨预感到这里将是未来一段时间自己居住的地方了,还成,至少有电视看,哦,不对,不是电视,是电脑一体机,看着真不错。
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王晨将注意力放在房间设施上,其实这里也没太多值得观察的东西,没到三分钟,他感觉有些厌烦了,正琢磨要不要吼两嗓子叫人,无菌室一侧的墙壁竟然渐渐变得透明,看来这个无菌室应该是分成了两个部分,王晨这边算是生活室,玻璃墙那边自然是观察室了。
一个身影逐渐浮现在墙后,看着灯光映照在墙上的剪影,王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光是剪影也能看出来的这位是个女性,而且还是位身材相当不错,没穿筒子防护服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