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职。
天牛虫从吊灯孔爬进会所正房的时候,王晨恰好站在灯下跟张嬷嬷摆弄手上的对讲机,想要在阵阵啸叫杂音找出通信中断的原因,还是靠在墙边休息的欧小凡第一眼看到吊灯上出现虫子,大声尖叫才让王晨意识到情况不对,抽枪抬头的同时,正看到天牛虫从吊灯上如同下雨般落下!
相比左右厢房的兼职空调出风口,正房的吊灯更大,相应的出风口也更粗!根本没办法封堵!
正房里顿时乱成一片,惊慌中的妇孺与轻伤青壮纷纷涌向侧门,甚至有几个昏了头的家伙身上挂着天牛虫竟然扑向已经封死的正门!王晨想要出声制止都来不及,他心知场面已经失控,这时候只能个人顾个人了!抓起自己的六三式喊了声跟我走!王晨抬手挥开一只扑向自己脑门的天牛虫,二话不说冲向一般人绝对不会选择的二楼楼梯,从常理判断,既然丧尸天牛虫从房顶落下,那二楼也肯定都布满了虫子,王晨却不这么看,要是二楼有天牛虫,早就从楼梯口扑下来了,现状却是,二楼楼梯口没有任何虫影!
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楼梯,王晨刚刚探头却猛然缩了回来,与此同时一声枪响,一发子弹擦过王晨头顶打进楼板,好险!只差半秒,王晨的天灵盖就会被子弹掀开!
没等王晨喊话别开枪,他就感觉屁股突然一疼,不用说,自己被咬了,疼痛的刺激也让王晨顾不得跟楼上的平民废话,他先将六三式甩到二楼的楼板上,接着一只手抓住二楼楼梯的围栏,脚下蹦起踩稳楼梯扶手,身子一拧,手脚同时发力整个人直接蹿上了二楼!
在地上横滚了半圈站了起来,王晨顺手拽下挂在自己屁股上天牛虫往地上一砸,抬脚踩成虫子泥,右手举枪警戒,左手探到楼梯口,硬生生把张嬷嬷拽上二楼,紧接着又把盲目信任自己的欧小凡也拽了上来!
连连出脚把几只企图冲上二楼的天牛虫怼回去,一个身影出现在楼梯口,那是个肩膀被天牛虫咬出血满脸泪水挣扎想要上楼的姑娘,王晨犹豫了一秒,看着那姑娘并不漂亮却充满哀求的眼睛,还是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那姑娘脑浆喷射两眼翻白滚下楼梯,也将后续几个被天牛虫咬了还没出现感染症状的妇孺砸了下去,这边张嬷嬷已经跟几个年轻人合力抬来封堵窗户剩余的家具木板,在王晨的掩护下直接将二楼楼梯口盖上,刚刚开枪差点打死王晨的青年手忙脚乱地抱来棉被,府下身去塞木板之间的缝隙,冷不防一只天牛虫从一条较宽的缝隙中探出口器,狠狠咬了青年的胳膊一口!只一口,青年的胳膊立刻见血!
王晨忙着搬动二层的根雕凳,张嬷嬷背对着青年摆木板,欧小凡正扯着被单一角往围栏上系,他们三个谁都没注意到年轻人被咬,反倒是跟青年在二楼警戒的一个姑娘看到了,这姑娘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咬牙不动声色帮忙把二楼楼梯口封死,确认二楼房间暂时是安全的,这才掏枪上膛指着青年尖声道:“别动!”
“你干什么?”青年心知被天牛虫咬了难以幸免,却仍然存着侥幸心理,扭曲着脸面对枪口颤声道。
“你被咬了!不能留!”姑娘嘴上强硬,手里的枪却抖得厉害,充分暴露出她已经害怕到了就极点。
青年突然抽出枪对准姑娘,力争道:“我!我那是塞被褥的时候被门板划伤的口子!再说了,王哥也被咬了,他屁股上的血还没止住呢!你为什么不指着他!”
“胡说!我明明看见你被虫子咬了!”姑娘反驳的同时,原本在二楼休息警戒的几个人也纷纷掏枪,有的人相信青年的说辞对准王晨,有的人信任姑娘的说法瞄准青年,还有个三十来岁的熟女不知道脑子里是不是吓断了弦儿,竟然掏枪指着张嬷嬷,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刚从虫口下逃出生天,马上又面临火拼局面,王晨心里冒出个大大的艹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现在面对的枪口比受伤的青年只多不少,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给张嬷嬷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张嬷嬷说点什么缓和局势。
张嬷嬷面对受到惊吓,神志明显不正常连眼神都在涣散的熟女先是干噎了口唾沫,犹豫了几秒找找词汇,轻声开口道:“你不要紧张。”
五个字刚出口,这败家娘们竟然尖叫一声猛扣扳机!
枪响如同滴进热油锅里的水滴,顿时让二楼紧张的局面彻底沸腾,除了瞬间躺倒蜷身尽量缩减自身目标避免中弹的王晨,所有人都在死亡的威胁下歇斯底里地连连开枪!
爆豆般的枪响足足持续了十几秒,让王晨感觉好像过去了半小时那么漫长,等王晨确定最后一声枪响真的过去了,他并没有着急从地上爬起来,先躺在地上谨慎活动了下身体,后背与左胸的闷疼说明插了陶瓷板的防弹衣再次建功抵挡了最少两颗手枪子弹,左肩膀火辣辣的疼,但不是剧痛,应该是子弹或者跳弹擦伤,左屁股的刺痛是虫子咬的,只要活性丧尸病原体还在与自己共生,变成真菌感染者的可能性就不大。
感觉没有受到致命伤,王晨翻身坐起环顾四周,环绕二楼楼梯口的大厅里已经没人站立,一场死亡重压下的火并来的莫名其妙,似乎戴戈庄妇孺这小半年积累起来的生死情谊随着枪声彻底烟消云散。王晨连自嘲的心情都没有,尽量深呼吸减少中枪后的闷疼感,挪到张嬷嬷身边,让俯卧的她翻过来平躺,先确定双眼紧闭的张嬷嬷还有心跳呼吸,随即王晨解开张嬷嬷的修女服,看了眼张嬷嬷胸口被防弹衣挡住的弹头,以及肩膀上那个流血的破口,随手将修女服撕成布条,缠住伤口用力一勒,血流顿时减缓,张嬷嬷也在疼痛的刺激下惨叫着清醒了过来。
拍了拍张嬷嬷的肩膀示意她先照顾好自己,王晨正要检查大厅里的其他人,就听见轰轰两声闷响,连带着地板都震颤了几下,好像是从左厢房传出的爆炸声,王晨心中一沉,都不用说什么不好的预感,恐怕殷依誉与鲍静两人凶多吉少了。
可惜王晨有心过去救援,也是无能为力,最憋闷的是,爆炸声似乎也成了那个青年的唤醒闹钟,满脸青筋暴起的他摇晃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对着王晨伸出手张开嘴准备嘶吼。
砰。
一枪崩碎青年的脑袋,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没有加快半点,已经麻木的王晨胡乱嘀咕着:“不就是肉么,知道了,回头闯过这一关,给你烧点鲜肉下去。”他勉力起身,半点心气都提不起来,握着枪没好气地嚷嚷道:“还有没有活人啊!开口应一声啊!”
“我……我还活着。”欧小凡战战兢兢地从沙发后爬了出来,这姑娘嘴上说想要靠自己,实际本性难移,危机关头只知道跟着王晨能保命,也亏她反应够快见势不妙躲到沙发后面装死狗,要不然躺在大厅里的死人又会多上一个。
“小凡!去照顾张嬷嬷!”王晨之前把欧小凡差点打成猪头,说了大篇道理,现在总不能当人面做颓废丧气状打自己的脸,勉强提起精神,开始仔细检查二楼楼梯口的遮挡物,确认遮挡物固定的很结实严密,短期内没有问题,王晨又重复检查了一遍门窗,随后开始翻找几名死者的背包,运气不错,顺利找到两个急救包和三瓶葡萄糖水。
将急救包递给欧小凡,王晨嘱咐道:“给张嬷嬷止血消毒包扎。”接着,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当着欧小凡的面脱下裤子,开始处理屁股上被天牛虫咬出的伤口。
伤口不大,但是深度不小,倒上点药粉就让渗出的鲜血冲走了,王晨有心缝合伤口,可是这伤口的角度有些刁钻,他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反而把自己扎的龇牙咧嘴。
欧小凡的手还是比较巧的,加上张嬷嬷的伤口只是擦伤,没伤到骨头与大血管,处理起来并不难,等欧小凡将张嬷嬷的伤口缝好,王晨这边还在努力锻炼自己的柔韧度呢。
张嬷嬷将王晨的举动看在眼里,抬手制止了欧小凡给自己包扎的举动,轻声道:“先给王兄弟处理伤口吧,我这里既然止血了,包扎不着急。”
欧小凡点点头,转身来到王晨旁边,柔声道:“王哥,还是我来吧。”
王晨不置可否,这种时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点了点头,趴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道:“虽然你打了疫苗,但是尽量别把我的血弄到你的伤口里。”
欧小凡一愣,经过上次的事情,她当然不相信王晨得了艾滋,可是王晨旧话重提,这是什么意思?
屁股都让对方看光光了,王晨索性不再隐瞒,只是当着张嬷嬷的面不好说的太详细,以免暴露自己的特勤身份,忍着屁股上的刺痛对欧小凡简略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特殊体质,本以为欧小凡会更加注意,起码也得带个胶皮手套什么的,结果这妮子只是哦了一声,点头道:“没事,我打了疫苗,要是王哥你心疼我,就多带个套,当然了,你不带我也无所谓的,大不了事后再打个加强针呗。”
王晨听了欧小凡这话,再无力吐槽也得吐槽几句,敢情之前那几巴掌都白扇了是吧?!什么叫多带个套?!什么叫你无所谓?什么叫事后再打个针?!还‘呗’?怎么你个丫头脑子里除了跟男人滚床单就不会想点别的?!还是说你认定了我是个色中狂魔,不把你先啥后啥再那啥,就肯定将你丢在虫群里等死?
当然了,这些话对于此时的王晨来讲真没精神说出口,所以他只是在翻了个白眼之后,淡淡回应道:“你想多了,我不会丢下你跟张嬷嬷不管的。”
“其实你丢下我俩,我不知道张嬷嬷怎么想,我是不会怪你的。”欧小凡缝完王晨的伤口,倒上药粉又贴好医用胶布,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伤感,开诚布公道:“王哥,我算看明白了,现在这世道,多活一分钟都是赚的,死了,别管怎么死的,谁特么也别怪谁!你说凭本事求活这话对,我会向这方面努力,不过,看到顺眼的男人滚个床单也没什么错!所以不要跟我讲什么洁身自好之类的屁话!”
这大实话听着太耳熟了,噎得王晨张了张嘴,愣是没吐出半个字。不光是他,一向以布道主的信仰为己任的张嬷嬷,同样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一句,“愿主宽恕你的灵魂。”
欧小凡回了个中指。
窗外,虫群声响依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