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伯道新法确实有利天下,不过有些法令在此并不适合,伯道想要改变,还得从长计议,否则若强行在徐州乃至中原推动新法,只会令中原重新生乱,法无外乎情,还望伯道斟酌。”陈珪对于徐州治理之法倒是没有提什么意见,只是说了说陈默的新法。
“嗯,确实。”陈默点点头,自占据睢阳之后,中原地区新法推行遭遇的阻力可不小,陈默也不得不进行了妥协和对新法的更改,虽然最终目的他还是希望让整个天下有个统一的法度,但根据中原之前推行法度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来看,陈珪说的的确不错,这东西得一步步来,而且其中还要想些变通的法子。
陈默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新法的一些改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继承法,父辈的田地、财产,所有子嗣都有继承权,也就是说,不管嫡子还是庶子,在继承父辈遗产的问题上,有着相同的权利。
这一道法令,主要针对的就是宗族,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个坑,但却没办法反对,因为就算父亲和嫡子拒绝,其他儿子也会极力拥护这新法,如此一来,就等于限制了大家族的产生,除非有人愿意一辈子只生一个,否则这些地方宗族力量被分割、削弱是不可逆转的。
在这样的时代,为了确保血脉传承,不管是哪个大家族,都会选择将自己的血脉发扬光大,多生儿子,但如此一来,就没办法破解陈默的这道法令。
听着陈默所言,陈珪笑道:“此举,倒是颇似当年的推恩令。”
“确实,只是将王侯换做了所有人。”陈默点头笑道。
这样无形中就从所有家族那里,获得了庶出、旁门子弟的支持,令他们无法一心,就算嫡系、主家抗拒官府,但庶族子弟却支持,等于变相的削弱了地方豪强对衙署政令产生的影响。
“那我陈氏呢?”陈珪扭头,看向陈默,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自然也是如此,除了家主之位不能分,能够看得到的,都得分。”陈默认真道。
其实嫡出子弟所继承的东西,除了这些有形之物外,父辈的人脉、名声这些无形的东西更具价值,但财产的分割的确会给他们带来不少影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庶出超越。
陈珪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却陡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
如今陈氏的嫡出是谁?
陈默!
虽然陈家内部而言,还是觉得陈珪这一支才是主脉,但随着陈默如今声势日隆,尤其是随着陈默击败曹操,占据中原的情况下,多数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下意识的认为陈默才是嫡出。
这等于陈默在分他自己的东西,陈珪没有理由拒绝。
当年的推恩令也是如此,明明知道不妥,但却没办法阻止,这是阳谋!
“厉害!”陈珪忍不住赞叹道。
“拾人遗慧而已。”陈默谦逊道。
“但如此一来,他日若伯道再进一步,恐天下再无人能撼动于你。”陈珪摇头道。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这世间任何事都会变,将来这天下会如何,你我如今都难说清楚。”陈默摇了摇头,天下事,总是在不断变化的,他此举固然能够削弱士权,但那士权之后呢?权利中心永远不会空缺,士权开始没落以后,必然会有新的权贵以新的方式登场,到时候权利架构又是怎样一种形态,没人能说清楚,他也不敢保证到时候的权利架构就会比现在更好,但至少,自己在努力探索,或许新的政体依旧不完美,但只要能不断适应,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天下就总能维持在一个不错的状态,这算是陈默的道。
马车在护卫的保护下缓缓进入下邳,徐州之行的目的,到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陈默准备去一趟琅琊,巡视边地大营之后,便回睢阳,继续主持中原内政,至于何时回洛阳,陈默想等彻底平定曹操,拿下青州之后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