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开篇,详细记录他亲政这几年来的重要朝政,包括去年对江南旱灾以及南蕃之乱的应对和考虑。说,固然见到一些成效,但也知道,尚有许多缺漏不及之处。更是如今,他才知道,从前他曾放言要做如皇祖父那样的皇帝的话,是何等的无知狂妄,他必警醒,不敢懈怠。
他听说皇妹善儿到了江南,有心接她去往长安,却又怕是冒犯。
善儿归去,他更是恨不能亲自护送。但思前想后,还是未能成行。
并非不愿,而是不敢。
曾经他被权力迷蒙心目,愧对尊长,时至今日,他依然没有资格,来站到他和三皇婶的面前。
那面鼎令,是圣武皇帝遗物,不该由他留存,转赠皇妹,留作念想。
最后他说,待到有朝一日,他有足够底气,自认有所作为、未曾辜负,他必会亲来相见。待到那日,唯一所盼,便是能够再听他们唤他一声当初的“戬儿”。
如此,则再无憾。
顿首,再拜。
束慎徽看完了信,抬头,遥望长安,微微一笑,收信,驱马回往郡城。
他行至城关前时,已经日暮黄昏,夕阳斜照,他远远望见姜含元带着善儿,正立在城楼之上。
夕阳之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等他送行归来。
这个场景,不知怎的,忽然令他想起了多年之前在云落城的谷地里,他曾做的那个梦。
那个时候,她在他的身边,有个小女娃,在他的梦里。
而这一刻,那梦里的女娃,变成了真。
微微恍惚之时,缠着姜含元上城楼等父王归来的善儿看见了他,兴奋地冲他招手,高声呼唤。
很快,小小身影便从城门之后奔了出来。
束慎徽下马,大步迎了上去。她笑,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一把抱着女儿,踏着晚归的余晖,向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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