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抡动铁锤砸在我身上,连同凝结在我身上的熔岩,砸出连串的火星。我想要挣脱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我飘忽的身影,随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被砸进了身子下面的砧铁中。
我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会是什么。
我会被塑造,可能是一只饭碗、一件石雕、又或者是形状奇怪的金属器物。然后被摆进甬道两边深陷的凹洞中,当成一件新增的摆件。
我不想那样,我不想被你塑造成一件摆件。
我鼓足力气,挣扎着撑起身体。
撑起的身体刚刚脱离身下的砧铁,落下的铁锤随即又将我砸回到砧铁上。
大家伙混沌一团的身体中间,伸出十几只手臂,抡动手中的铁锤敲打着我。
雨点般落下的铁锤,砸在我的身上,转眼间就把我从头到脚砸了一遍。
紧接着,大家伙的身体就一分为二。多出的那团身影走到熔岩湖的中间,奋力砸开凝结的湖面,露出深深的熔岩湖底。在那里,流淌的岩浆依然滚烫。
大家伙伸出一只长长的手臂,舀起了沸腾的岩浆。
接着,大家伙走进熔岩湖的中间,奋力砸开凝结的熔岩湖面,露出深深的熔岩湖底,依然滚烫的岩浆。舀出沸腾的岩浆来。
趁着他面前这个大家伙停下手的空档,我拼力挣扎。
我说过,我是不会留下的。
我不会让这个家伙,把我塑造成一个摆件,把我变成他的又一件战利品,摆在甬道里。
我撑起双臂撑起身体,撑起我的上半身从工作台上挣脱出来,让我重新昂起头。
沸腾的岩浆,迎着我的脑袋浇了下来。紧跟着,就是雨点般落下的锤头。
大家伙敲打我,不停地浇下沸腾的岩浆,用来修正他希望塑造的形状。
我不知道他准备把我塑造成什么。
一只大碗,一件造型随意的石雕,还是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半成品的金属器具?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想被束缚在这里。我不想被永远地禁锢在这里,不能往生!
我一次次地挣扎,让自己飘忽的身影,从黑黢黢的工作台上挣脱出来。大家伙,就浇上滚烫的岩浆,一次次地把我砸进凝结的熔岩当中。
终于,他停了下来。对着面前的工作台,对着封固在熔岩当中的我端详着。然后,转身走了。
我知道,对于他来说,眼前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要等到凝结的熔岩彻底冷却,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比如钢锉塑形,比如砂纸抛光。
我也能感觉到,整个工作台的温度都在快速下降。
结晶体在熔融的岩石浓浆中不断地析出,不断地释放出热量。我虽然还能感觉到身体各部分的存在,但其实我已经无力再去驱动它们了。
它们,正在变成岩石的一部分。
所以,就这样结束了吗?要去面对逃不掉的宿命。
我聚集起浑身的力量,聚拢起来,鼓胀起我的愤怒。
我要用愤怒保住我自己,我要用愤怒留住“我”的存在。
我不想埋怨谁,也不想诅咒谁。既然逃不掉这样的宿命,被永远封固,变成摆件。我也要保持愤怒。我要让那个家伙每次看到我,在我身边走过,都能感受到我的愤怒!
我要让他永远都记得我是谁!
我被封固在坚硬的熔岩当中,动弹不得。
那一刻,我看到了整片的熔岩湖。
凝结的熔岩黑黝黝的,触手冰冷。让凝结的熔岩湖面,带出彻骨的寒意。犹如极北的荒原。
没有人会相信,这里曾经炽热难耐。在湖中心迸射出的千度高温,足以熔化岩石熔化金属。
而那一切,也就发生在不久的之前。
我看着整片的熔岩湖,看着它在清冷的光中,映出清冷的光。
接着,有一个声音从最遥远的地方传来。